廖家的迁坟仪式并不隆重,也只有廖家人和郑家部分人参加,零零星星地有些好友来了,只是因为有贾市长出席,才引来了不少媒体参加。
廖家的内外族都来了,田春风带着黑拳道的二三十号人担任警戒,防止赵家的人出现、捣乱。郑文斌也带来了十来个彪悍的大汉,分别把廖介斌、廖介辉和廖美兮、廖盼兮监视起来。通过贾市长的动作,他这些被抓起来的保镖都被放了出来,又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给了他充分的安全感。
仪式还没有开始,山下放哨的人报告,上来一辆车,拦不住。田春风的人立刻紧张起来,虎视眈眈。就见蜿蜒的山道上,驶上来一辆蓝色的宝马,缓缓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车门打开,下来的是廖倩兮,后面跟了苟老和两个保安。
“让倩兮过来。”刘氏——虽然她一直强调自己和有断绝了关系,但关键时候,自己这个叛逆的孙女,也来了。看来,廖家人,还是齐心协力的。
“倩兮,你来得正好,”廖悦兮强打起精神,迎上来说,“给爷爷迁坟的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滚开,别惹我。”廖倩兮顿住脚步,摘下墨镜,怒目相向,“我不想看到你,你这个廖家的罪人!”
廖悦兮被妹妹劈头盖脸怒骂,不知所措,愣在那里。廖倩兮对聚过来的廖家人说:“我不是来参加你们的什么仪式的,也不管你们什么迁坟不迁坟。我只是来看一眼我爷爷,给他老人家上最后一炷香。你们要是想阻拦,哼,可以试一试。”她背后紧跟着的苟老和两个保镖,也瞪起眼睛扫向廖家众人。
看到廖倩兮来了,郑海涛眼里马上冒出热烈的光来,想往前挤,被他父亲郑高明后颈上给了一掌,立刻向后缩回去。郑高明恨透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一点也不肯吸取教训,惹来多大的麻烦。
郑文斌没有人约束,有点嚣张,一挥手,手下几个保镖马上围过来,想挡住廖倩兮。刘氏叫了一声:“郑——少爷,别——由他去吧。”要是和这个孙女起了冲突,今天的迁坟仪式恐怕有点悬。
“给你十分钟,抓紧点,别耽搁我们的大事。”郑文斌趾高气扬地对廖倩兮说,好似他是主家,廖倩兮还得由着他。
“十分钟够了。”廖倩兮说,“我祭奠爷爷,耽误不了你们郑家的大事。”说完,愤愤地看了廖悦兮一眼,又鄙夷地扫视了一遍廖家所有人,一转身,带着苟老和两个保安拾级而上,往坟墓方向而去。
廖悦兮神情恍惚,这几天心烦意乱,心力憔悴,反正四面八方的一切冲击,都向着她汹涌而来,她难以承受又不得不承受,痛苦得有点麻木了,眼下,被妹妹骂和恨又怎么样?她不像郑家人那么得意,也没有记侬人那么兴奋,只盼着,这个仪式早点结束,她好回到兴廖集团去,曾凤离开,给她留下一地鸡毛。
廖兮倩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是给爷爷上了一炷香,很快就离开了,提心吊胆的廖家人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迁坟仪式正式开始,贾市长发表了激情洋溢的讲话,高度赞扬了廖家人的高度自觉和自我牺牲精神,为即将开始的地铁工程铺平了道路,给涉及到迁移的所有市民树立了楷模。
郑少杰也风度优雅地发表了讲话,廖悦兮被安排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记者们的镜头灯狂闪,把他俩讲话、声明、握手等场景一幕幕记录了下来,直接传到网上。郑、廖两家族亲密合作,京城、地方企业友好协作。
几声炮响,一阵哀乐,廖家人全体跪了下来,廖昌河的骨灰盒,很快被挖了出来,盖上红布,由廖如天、廖如山弟兄轮流俩捧着,从坟墓的最高台阶上走了下来。这就象征着廖家彻底撤离陵园,贾市长等人一齐鼓掌。
这就走了?廖悦兮忽然一阵心悸,她的一双美目,穿过朦胧的泪花,紧紧盯着爷爷的骨灰,几乎晕绝。
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呜咽,接着是难以压抑的越来越高的哭声。是廖如华,仍旧跪在地上,疯狂地抽着自己的耳光。
“爸——”廖悦兮吓坏了,忙扑上去,试图阻挡父亲。
王花拦住她,哽咽着说:“悦兮,就让你爸发泄一下吧,他——对不起你爷爷,突如其来得好好的,不得挪地方。可他又没能力——”
“爸——妈——”廖悦兮也哭了起来。爷爷迁坟,决不是她的主张,也不符合她的意志。但她好像被人牵着的木偶,完全失去了自我,此刻才意识到痛苦。
“悦兮——你爷爷毕竟离开了,我们伤心也没用。”王花流着泪说,“只要你好,就好——这也是你爷爷的想法吧。我们老了,跟不上形势,但你是我们的女儿,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廖家迁坟的队伍,就要离开陵园,准备移动向停车的地方。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四驾直升飞机从四外飞过来,缓缓在陵园上空盘旋。二十多驾无人机鸟群一般飞聚而来,围绕陵园环飞,无数白色的花朵,从空中倾泻而下。
众人都惊讶了,抬头望向天空。廖如华停下自责,仰头看向飞机,欣慰地说:“悦兮,谢谢你和郑公子,你们真用心,你爷爷虽然要离开这里了,可他也风光了一回,让你们破费了,也让你们费心了。”
刘氏也非常高兴:“郑公子啊,这得让你花多少钱,廖家,仰仗你了。”
廖家众人也一齐恭维郑少杰,说:“郑公子,今天这阵仗,你可让廖家人在北晋露脸了,悦兮喜欢上了你,没看走眼。”
郑少杰也震惊了,这种阵仗,廖家多半搞不出来,但廖家人把功劳安在他身上,他也莫名其妙。他听到了廖家人对他的恭维和赞美,把自得的目光投向廖悦兮,想看到廖悦兮对自己的感激。廖悦兮却是一脸呆滞,她来不及反驳廖家人说什么“喜欢上你”之类的诬蔑,其实她能够知道,这情势,是谁的杰作。
山下风驰电掣般开上来几十辆军用悍马,田春风的手下还想拿着棍棒阻拦,就拥了过来。停下的悍马上,嗖嗖地接连跳下持枪的士兵,上百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黑拳道那些人,田春风的手下,吓得扔下棍棒,抱头跑到一边。
接着,一辆奔驰驶了上来,停在当场。两个士兵拉开车门,黑西装黑领带的赵旭东下了车,捧着一束白花迎风而立。后面迅速跟上的中巴车上,几个士兵抬下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箱,箱子里,放着一身洗白的中山装,一顶帽子,一双黄色翻毛皮鞋,还有一张一尺大小的黑白照片,正是廖昌河的遗照。
中巴车的后面,跟上来的车里,走下来市里的一号、二号领导和郭主管。还有许战等着装整齐的几十个安保公司的保安。还有蒋一鸣、申不凡、萧佩、杜小海、赵斌斌、麻雀等几十位企业大佬。这阵势,比廖家一方要强大十倍不止。
“立正——”前后上山的所有人,不管是士兵还是领导、大佬们,立刻挺直身体,双臂下垂,立正姿势,神情肃然。
“棺上肩——”又一声口令。
四个身材高大的军装士兵,动作整齐一致,将装有廖昌河遗照和衣物的透明箱子,抬上肩,方雅、乔艳等另外四名女兵,手捧白色鲜花和黑丝带,缠绕在玻璃箱上。
“奏乐——上坟——”又一声口令,很响亮。
赵旭东手捧白色鲜花在前,抬棺的四个女士兵紧随,方雅、乔艳等个二十个男女士兵持枪跟上。后面是军乐团,缓步吹奏哀乐。然后是祭奠的长队,向坟墓的台阶方向走去,庄严肃穆,步伐整齐,动作一致。
“衣冠冢”郑少杰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知道赵旭东要干什么了。忙喊了一声:“快,快点拦住他们——”
要是让赵旭东把廖昌河的遗照遗物放进坟墓里,建成新的衣冠冢,这座山,就又被赵家拿到了手中。
赵旭东的队伍前面,只有郑文斌家的十来个保镖,听到郑少杰的命令,冲出来要拦住队伍去路。杨六、纪七、李八等十几个护卫队士兵冲过来,干脆利落,放倒了这十来个保镖,拖死狗一般拖到后面一辆大巴车上,被持枪的士兵看守起来。
郑文斌急了,喊起来:“田春风,快救下他们——”这是他身边仅剩的保镖了,要是被抓起来,他就成了光杆司令。
田春风不识轻重,一挥手,他的几十个手下就冲了上来。大巴上先后跳下二十多个持枪的士兵,把他的手下逼到一边,全部上了铐子,押到两辆中巴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