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身体轻如鸿毛,一阵风,仿佛能把他吹向天外,然而,此时那张黑灰脸上,坚毅横流,很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风范。
闫晓梦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哽咽了:“所长。”
李根说:“以后再不要想这些没有用的。”
闫晓梦掉下眼泪:“都是我不好。”
“说啥哪,关你啥事?”李根马上撑起身子坐正,抽出一张餐巾纸递过去,道:“赶紧地,擦擦吧,万一我家那位这会儿进来,还不知道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闫晓梦拿过纸巾把脸蛋抹干净。
窗边那位病友鼾声依旧。李根看着闫晓梦,声音很轻,却不乏力量,说:“听清楚,那事,你来不来性质都一样,我都要办。你不过是刚好帮我一点小忙,仅此而已。”见闫晓梦想说话,用手势挡了,“别婆婆妈妈来来回回的,没意义!如果陷在里头出不去,就蠢了。”最后一句,其实就说自己,同时也希望闫晓梦能够听懂,别跟着犯傻把自己绕进去。
李根确诊后那小半年里,闫晓梦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每次都煲了汤带去。李根拦了也没用,她压根不听。她就是想把心意搁进煲好的汤里,想温暖他安慰他鼓励他,除此,她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到了最后日子的某一天,李根虚弱地说:“这下好了,我老婆都怀疑你我有问题,更别说他们了。”
他们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这段时间,病房门口总有一些警觉的面孔在游走,他们是公安。公安对这两个对刁兰英最有意见的人频繁接触大概有什么想法了吧。
闫晓梦站在床头柜前,把煲好的汤倒进碗里,感伤地:“你都这样了,我管谁有想法。”
“何必呢?”
“我乐意。”
“怎么这么犟?”
“才知道啊。”
十五天后,李根去世了。
入土那天,他那个一直跪在墓前嘟嘟哝哝哭诉的老婆突然跳起来,奔向闫晓梦,没等闫晓梦反应,便摔过去一大巴掌,撕心裂肺地叫:“我已经忍了你们小半年了!说,你和他怎么回事?”
闫晓梦无法生这个女人的气,她摸着热辣辣的脸,面无表情地说:“我和李所长是清白的。”
女人哭喊道:“清白个鬼啊,三天两头不是汤就是汤的,你当我瞎啊!”
闫晓梦说:“李所长是好人,你别把脏水往他身上泼,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保重吧,嫂子!”
闫晓梦带着脸上的巴掌手印,在李根众亲朋的注目下,离开了墓地。和李根的性命相比 ,这点委屈算什么,且让它陪着李根一起走了吧。
闫晓梦仰望苍天,心中默念:愿你在天堂安好,不要再撞上刁兰英,如果她的确没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