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睡得迷迷糊糊的闫晓梦被叫醒。她睁眼一看,窗外黑洞洞的,车内亮着昏黄的灯光,乘客们正在依次下车。她以为到了终点,然而被告知,只是临时停车。
“我不下去,”她说,“我正睡得香呢。”说罢,咚地又坐回去。孙明畅把她拖起,告诉她司机要吃夜宵了,车上不留人的。
孙明畅说:“况且,你也该下去唱唱歌了。”
闫晓梦困惑地说:“唱什么歌?”
孙明畅说:“泉水叮咚响啊。坐这么久了,小心把嗓子憋坏。”
闫晓梦回过神来,笑道:“你怎么这么歪啊?”
谁知孙明畅说:“男人不歪女人不爱嘛。哎哟——”
已经下车的吴海三听见动静急忙回身问:“怎么啦?”
孙明畅像害了牙病似的咧着大嘴抽冷气,左手捂着右臂,一付痛苦面容,说:“这母蚊子牙怎么这么尖呀?吸血就吸血吧,干嘛还咬人啊?”
跟着后面的闫晓梦乐不可支。刚才,她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孙明畅的光膀上飞快地拧了一圈。“算你运气好,”她哈哈笑道:“碰上个牙口松动的老蚊。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招来一群。”
孙明畅把臂膀伸到吴海三眼前,说:“好好看看,起包了没有?”
吴海三看也不看,一巴掌重重地扣上去,说:“有包也拍扁了。”
“好哇你个死小子,趁人之危嘛。”孙明畅一拳摔在吴海三身上。三人嘻嘻哈哈地向亮着灯光的餐馆走去。
这是一处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一条笔直的公路将地面一分为二,左面是一望无际的丰收在望的黑压压的甘蔗林,右面是各类参差不齐的农作物及一溜紧挨公路的十几间平房。这十几间平房是马路餐馆。平房前有一个非常宽敞的用石头围砌成的院坝,院坝里此时停靠三辆大型客车,车上空无一人,所有乘客都安静地或站或蹲地候在院子里。他们在耐心等待司乘人员加餐,以保证接下来的路程他们有足够的精神和体力。
广东人很会做生意。这些马路餐馆为了招徕生意,对长年累月途径门前的大型客车的司乘人员提供免费伙食,随到随吃,并且,月底还有提成。别看现在没几个乘客用餐,到了白天,特别到了三餐时间,那餐厅里二十几张大圆桌可不是摆样子的,那时候,餐厅里会很热闹,老板会很开心。经常进出广东的人,对司乘人员随意停车加餐现象早习于为常,这会儿都无怨无悔地在院坝里等候。他们已然把这种等候当作自己旅程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