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刚上路,他们就遇上一起车祸。
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一辆卡车,开着开着,鬼使神差地就开下路基,顷刻之间就翻到下面的水沟里了。卡车四脚朝天,像个不会翻身的气急败坏的大乌龟。
包智深有把握地说:“这家伙八成睡着了。肯定是熬夜赶车,不然,这么平直的路,没理由翻车。”说罢将车停靠路边,踩住刹车,和众人跳下车去。
孙明畅跳下路基,说:“说不定这会儿还在打呼噜呢。”
果然不出包智所料,翻车的司机为抢抓时间,开了一通宵车,天亮时,已困得不行。他仗着这段路又长又直想打个盹。谁知,睁开眼时,已人仰马翻。他的身子倒挂在驾驶室里,座椅和变形方向盘把他两条腿紧紧卡住,使他动弹不得。水沟里正欢快地流动着从一家化工厂里排放出来的土灰色的污水,污水淹没了他的头颅,漫上胸腹。他在水里徒劳挣扎,像海马似的把身子弯曲,想把头勾出水面。
孙明畅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撞弯的方向盘掰开,把他救了出来。
司机躺在田埂上,面色青紫不省人事。孙明畅把他掀翻仆地,将他的头歪向一侧,弯过他的手臂放在腰背上,很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往下按压。司机嘴和鼻孔里冒出一股股污水。拨弄半天,仍不见醒来,孙明畅急了,又把他掀翻仰躺,扇了他两大耳光,好像他有多可恶,之后,扑下去做起人工呼吸。好不容易,司机唉了一声,醒了。
“死不了了。”孙明畅立身,使劲往地上啐口水。
吴海三问道:“感觉怎么样了?兄弟?”
司机眼皮有气没气的眨了眨,老半天才说了声谢谢。
吴海三指着一旁的孙明畅说:“幸亏我们这位老兄不嫌你臭,不然,你死定了。”
孙明畅说:“兄弟,以后开车不要这么玩命,晚死几年要挣多少钱呐。得啦,我们帮你只能帮到这儿,我们有急事误不得,对不起,只好先走一步。”大家爬上路基。孙明畅突然想起什么,回身喊道,“喂,你有钱吗?”
那个司机点点头,举手无力地向孙明畅挥了挥。
闫晓梦气喘吁吁地跟着孙明畅身后向货车跑去,边跑边说:“救人怎么不救到底,弄人家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儿不管?”
孙明畅说:“再不跑,等一会儿就跑不成了。交警一到,这条路非堵不可。我最怕堵车了。再说,咱们好歹是现场目击者,还顺带做了一回雷锋,交警会放过咱们吗?不会。得反反复复地那个那个,那叫什么来着……”
吴海三接话道:“录口供。”
孙明畅说:“对,录口供。录口供很麻烦,左一遍右一遍,绕不死你。三录两不录的,把我整晕了,我别糊里糊涂——”孙明畅吊在车门边上,降低嗓音说:“我别糊里糊涂把该说不该说的事全抖搂出来,那时,该救的怕就是自己了。快上车吧。”
由于交通事故的发生,这条道出现严重车辆缓行。包智开动汽车,跟着其他车辆慢慢往前挪动。
闫晓梦还在为刚才的事发感慨,她说孙明畅:“真看不出来呀,你这人还挺仗义,那么臭的嘴也不嫌,扑下去就是人工呼吸。你也吸得下去,味道怎么样啊?”
包智吴海三大笑。孙明畅恶心得直皱眉头,连说:“快别提醒我了,我要吐啦。”说罢,抱起包智的茶缸咚咚喝水漱口,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老半天。
包智嫌弃地说:“得,这茶缸归你,我不要啦。”
这时,缓行的货车经过一家杂货店,孙明畅看见那里有门电话,叫停车。
包智刹住车说:“你又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