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梦说:“当然是说你的坏话。你欠了一屁股外债,居然跟艾华说你很有钱,钱多得用不完。”
方艾华悄无声息地过去轻轻挽住孙明畅。孙明畅对方艾华说:“我会努力挣钱的。”
方艾华嘟着粉唇,说:“你只要不欠钱就行了。”
吴海三说:“艾华,回去吧,我们要进站了。”
方艾华和孙明畅分手时,一点不干脆。她把孙明畅拖到不远处,黏黏糊糊地赖着他,哭哭啼啼要亲要抱,孙明畅像不会哄孩子的保姆,被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闫晓梦几乎是又嫉妒又愤慨又伤心地看着这一幕。她痴迷地看着,直到吴海三悄悄地扯了她一把。
上车仅半个小时,三张铺就搞定,并且是连在一起的。孙明畅感慨地说,老天爷这回总算读懂他的心思,蛮有人情味地让他们仨挨在一起。安顿好以后,已是深夜二点。孙明畅吴海三毫无困意,并排坐在下铺抽烟小声聊天。
闫晓梦谎称困极,提前睡下。她背朝里睡在中铺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她看着孙明畅,看他说话的表情,看他抽烟的姿势,看他英俊漂亮的五官,看他那迷煞人的笑容,看他身上所有令她心动的每一处地方……
突然,孙明畅朝她这个方向扬起了头。她赶紧关闭眼帘,一动不动。紧接着,她感觉到孙明畅靠上前来的鼻息,和淡淡的烟草味。
“你要干什么?”下面传来吴海三小心翼翼的声音。
孙明畅把脸凑近闫晓梦,盯着她看了大半天,然后,重新缩回去坐好,说:“我总觉得她根本没睡,正偷偷看着我呢。”
吴海三说:“我看你自作多情都快成神经病了。”
孙明畅狠狠地抽烟,“是嘛,我以为……感情到了这步田地,怎么都应该产生共鸣,没理由睡得这么香。”
吴海三冒火地说:“谁跟你共鸣?刹车吧。哎哟,真完蛋!”
孙明畅也冒火了,说:“又不是小孩容易忘事。况且,这一肚子苦水不朝你倒我到哪里去?你就多多包涵吧,别动不动就训人,我又不是你孙子!”
二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溢出,坠向铺面。闫晓梦控制着翻身的速度,使它显得漫不经心。她把模糊不清、毫无意义的后背留在外面,手在黑暗中摸索,摸到外套,把它轻轻拉上来,紧紧地堵住了整张脸。
她没有把离婚的事告诉他们。她觉得现在把它说出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到了极点。好比有意饿了七天七夜,腾出腹内空间,翻山越岭赶去赴宴,准备好好地装一肚子。谁知,赶死赶活赶到目的地,宴会取消,别说大鱼大肉,连口汤都没捞着喝。再则,说出来有啥意义?只能重新把水搅浑,壮大受害者队伍。人的一生,可以发生很多刻骨铭心的事,并非每一件都需要说出来。有的不说,别人就用不着跟着烦恼,那说让大家通通安静下来吧。
闫晓梦严密封锁内心世界。
她不是演员,但是演技一流。她一点也没让他们看出她的心早已破烂不堪,伤痕累累。即使孙明畅时不时拿忧郁的目光看她,她也不接或者干脆回报一个白痴表情。
孙明畅几度想跟她独处,她不是扯东就是扯西,死活不成全孙明畅。
她不会再给他们死灰复燃的机会。现实已经发生逆转,他们彻底没有未来。既然孙明畅重新组建了家庭,再对这个新家捅刀子,打死她都不干。她才刚刚领教家庭破碎的苦痛,那种伤心,一辈子经历一次,够啦。她不想为了自己,再去祸害方艾华。
并非所有愿望都达成才叫活着,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