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畅们被领进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两张办公桌紧挨着,一男一女分坐两边。女的年龄要比男的大好多,看样子快退休了。
“洪科长,他们来了。”那个领路人把清单放在男的面前说道。
洪科长看了一遍清单总计,把它传给旁边的女同志,对领路人说:“可以了,你去吧。”
那人刚走,站在最后的吴海三有意识地把门悄悄合上。当子弹锁发出咔嚓轻微的声响时,洪科长向他望去,温和地说:“请把门打开吧。”
吴海三没动。孙明畅抓紧时机上前一步,把早已准备好的两万元掏出来放在桌面上,小声而诚恳地说:“科长大人,我们错了,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请您和这位老大姐给通融通融吧。”
洪科长抱着手臂,冷冷地问:“这是多少?”
孙明畅似乎看见一线生机,说:“两万。”
洪科长冷笑一声,“两万就想赎回外面那些烟?是不是少了点?”
有救!原来这种人遍地开花,上哪儿都能遇上!瞧,这走私环境真是成熟到家啦。孙明畅像看见了哥们,就差没跟哥们握手了。“我身上还有两万。洪科长,这位大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不忘。”说罢,从裤腰处又抽出一叠厚厚的钱,放在桌上,并顺手拿张报纸轻轻地扣在上面。
闫晓梦和吴海三分站两旁冷眼观看。他们眼中已经无法抑制地流露出鄙视。他们真的真的很瞧不起并痛恨这种人。自己好歹还自食其力,可这种人却厚颜无耻剥削别人的劳动果实,恶心是,还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如果要论谁该先杀,这种人理应排在前头,因为,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前辈啊。
“四万,嗯,不错。”洪科长点头,说:“我这里成全你们,你们回去后,一定要加倍努力接着干,不然,这些成本就收不回去了。”
孙明畅没上当,说:“不不不,这回是科长、大姐大人大量饶了我们,我们怎么会不知好歹地接着干呢?我们知道自己错了,绝对不会再干了。”
洪科长嘿嘿笑起来,对那女同志说:“四万,咱俩就这功夫啥事没做就一人得两万,怎么样?敢不敢要啊?”
那女的笑眯眯地看着孙明畅,脸上没有贪婪,没有激动,语调温和平静,好像一个充满爱心的人,在对一个无法无天闯下大祸的孩子说话:“收起来吧,小兄弟,我们不兴这个。”
孙明畅三人不敢相信耳朵,以为听迷了。直到那女的把钱往他们面前推,三人才顿悟大事不妙。
闫晓梦反应强烈。她扑到那女的面前,扶着桌角,泪珠毛毛雨似地挂在眼上脸上,哭着说:“大姐大姐,你一定要帮帮忙啊。我们都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什么也不懂,听人家说,做这行能挣钱,就糊里糊涂地来了。我们哪里知道这是不准做的买卖啊。我们经不起没收啊。我们这些货都是东拼西凑借钱买的,要是没了,我们年轻轻的就背一屁股外债,这往后的生活可怎么过啊。求你们了,求你们好心放了我们这一回吧,不能收啊,收了我们真的没法活了,呜呜呜……”
闫晓梦没弄清自己为什么把话说的如此可怜。但她知道,这些话跟她嘴巴有关。这张嘴,历来自作主张惯了,经常搞突袭,不过,眼下的形势,它能这样说,算正经帮忙吧。
女同志不为之所动,平淡地说:“你们这套我们见多啦,抓住了就又哭又闹,委屈得好像我们不通人情,故意要跟你们过意不去。抓不住时,瞧你们干得多欢呐。知道嘛,国家烟草局这些年就没有进口过一支洋烟,可全国各地的洋烟销售量却直线上升。这里面,应该有你们一份功劳吧。清楚不清楚的都来走私,国家一年要损失多少财政收入,你们知道吗?当然,你们这种人是不会关心国家利益的。”她起身,走过去把房门打开,好像屋里空气不干净,身心会受污染。
孙明畅绝望了,他知道她这样做的意图。面对桌上滚烫的四万元,她在标榜自己的光明磊落,无私硬正,拒绝收买。
女同志转回来,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对走私烟的处置,除没收私货,对当事人口头批评教育,就算完了。这样的处理,实在过于宽容。我好心奉劝你们,听不听是你们的事。从这件事上吸取教训吧,回家换个正当行业做。如果执迷不悟地继续做下去,一等国家各项法律法规健全了,再抓住你们,恐怕就不会只收货物把人一放了之这样简单了,说不定要依法判刑,到时,你们再哭天喊地,就来不及啦。”
这些道理,一时没能灌进三人耳朵。他们想眼前的事还来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