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插着三角军旗的哨探走入大殿,一捋两胳膊的袖子,跪地禀报。
奴尔哈赤放着的心又一下悬了起来。
“禀报大汗和诸位贝勒爷,鞍山城传来急报,称城外出现大批明军,围住西门,意图攻打城池!”。
奴尔哈赤心头一震。
熊廷弼的明军居然去了鞍山城。
鞍山附近铁矿储量丰富,可是后金生产甲胄武器的重要基地。
所幸,奴尔哈赤特意将缴获的红夷大炮和佛朗机炮架在墙头。
明军若不猛烈攻城,还能坚守一段时间。
此地若失,后金必然全国震动。
刚刚镇压住的民变,可能又会发生。
“可曾探查清楚明军具体情况?”
“回大汗的话,奴才已探查清楚,明军主帅为熊廷弼,领兵约莫八万,携带有数十门火炮,如今在城外二十里外安营扎寨,修建高台,似乎并不急于攻城。”
听着哨探的回话,奴尔哈赤心中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于是摆手说道:“本汗知道了,你下去吧。”
“喳。”
奴尔哈赤灵光一闪,这不就是自己与明军交战,惯用的围城打援战术么。
明军擅于依托坚城层层阻击。
最着名的就是明军自山海关、宁远、锦州城修筑的关宁防线和宁锦防线。
奴尔哈赤通过围城,不断地消灭明朝援军,持续给明朝放血。
这个庞大的帝国倒在内忧外患之下时,山海关依旧挺立,未被清军攻克。
看着殿中众人惊异的眼神,奴尔哈赤不由仰头长笑起来。
“呵呵,本汗还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本汗还会被明军施以此计。”
奴尔哈赤脸上笑意一收,肃容看向下方众人,“我八旗兵向来野战无双,可接连两场小败让我八旗军军威沦丧!”
“都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这种耻辱,只有用明军的鲜血来洗刷!”
“传本汗军令,调集辽阳城内所有八旗兵准备明日出击!”
众贝勒、亲王齐声应道:“遵命!”
“多铎,你派快马传令给阿济格,明日午时定要率领援军赶到鞍山城下,延时未到,军法从事!”
奴尔哈赤看向尚可喜,沉声道:“智顺王,你明日清晨带着汉八旗,驱赶包衣奴,和汉人奴隶赶来前线,记住,若此战落败,你提头来见!”
“奴才领旨!”
尚可喜深吸一口气,低头应道。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奴尔哈赤看向南方昏暗的天空,目光深邃。
他已经感受到了此战潜藏的危机。
这将是决定后金国运的一战。
...
和硕亲王阿济格在留下盛京城必要的守备部队后,又从开原城抽调蒙八旗的骑兵。
此时共聚集两万满八旗,一万汉八旗,两万蒙八旗,总共五万骑兵。
正准备明日清晨出发,驰援辽阳。
在接到多铎传来的军情急报和奴尔哈赤的死命令后,阿济格神色凝重。
当夜便率领大军向着辽阳进发。
五万骑兵在夜色下犹如一片漆黑的阴影,向着前方不断蔓延。
轰鸣的马蹄声响彻天际。
...
昏暗的夜色下,鞍山城上数个大火堆熊熊燃烧。
城上守军巴扬阿望着看着二十里外,绵延数里的明军大营,脸色明暗不定。
巴扬阿感受着后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直接问道:“大汗可有吩咐?”
“大汗吩咐咱们死守城池,不能擅自出城浪战。”
巴扬阿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何吩咐?”
以他对大汗的了解,不可能坐视鞍山这座军工重城陷落,也不可能放任这股不知死活的明军顺利返回。
“大汗准备明日午时发起总攻,命我们到时打开城门,出城迎击!”
“好!”
巴扬阿狠狠拍打墙垛,看着明军营寨满意地笑了。
此时明军大营外面的木栅栏前,挖置数条壕沟,用来阻挡后金骑兵。
营地外面的旷野上更是提前修筑二十座高耸的土台。
这是为佛朗机炮准备的炮台。
明军的中心大帐内,四个角摆放四根粗壮的蜡烛,照映得一片灯火通明。
岳帅、熊廷弼、卢象升、陈奇瑜、秦良玉、曹文诏还在为明日的战事做最后的准备。
杨成和王复明坐在一边旁听。
本来杨成的想法中,只要明日奴尔哈赤露头,就派出杨再兴进行斩首。
两军交战,敌军主帅一阵亡,大局可定。
现在听着几个名将又为明天的决战查漏补缺。
增添了亿点点细节和保障。
譬如奴尔哈赤不露头怎么办,敌人坚守怎么办,遭到多面夹击怎么办,敌军夜袭怎么办。
总之就是问题很多。
杨成全程听下来顿感收获巨大。
心中感叹,就算自己有岳帅教导,军道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一身戎装的秦良玉在商议完毕后,亲率白杆兵巡防。
来到背嵬军的营地。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马祥麟。
此时雄姿勃发的马祥麟一身单衣,在营中习练枪术。
看到秦良玉率队前来,马祥麟收枪站定,拱手说道:“母亲大人!”
“嗯!我在战场上看到你的表现了,这很好。”秦良玉慈祥地看着英武的儿子,拍拍他的肩膀,心中自豪感油然而生。
自己的这个儿子每次与敌交战,最爱的就是冲锋陷阵,很像自己。
想到明日残酷的战事,秦良玉沉默片刻,说道:“我儿明日可要紧跟在岳帅身后,保护岳帅,切勿盲目冲阵!”
马祥麟轻笑一声,“母亲大人且安心,孩儿不是莽撞之人,此战定会紧跟岳帅身旁,多杀敌寇!”
秦良玉定睛看了马祥麟一眼,没再多言,点了点头,率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