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叫什么,反正她不能让自家男人变成那样。
如今有根也是整天躺着,连翻个身都难。
想到这里,有根媳妇本来咕咕叫的肚子一下饱了。只有肚子饿时才觉得好吃的菜粥,今天就算加了盐也不合胃口。
“别人家里不光有菜有米,我看隔壁家还吃上了鸡蛋。我们家呢,除了野菜还是野菜!”
她发脾气一样推开自己的那碗。
吴老太最听不得这个,又开始抱怨。
“你还有脸说,谁叫你没个成算?要吵要闹,也等东西到手了再说,那个寡妇面苦心黑,就等着揪你小辫子呢!”
他们拿什么跟隔壁家比?
那个厚脸皮的婶娘,仗着上次的事抱上了寡妇大腿,人家说为了感谢帮忙,又送了一对鸡鸭,还是在下蛋中的。
那咯咯哒的声音,她每天都听得心烦。
想下个黑手吧,人家防她跟防贼似的,不仅将篱笆墙扎得结结实实,晚上还都收到屋里去养,也不嫌臭。
她是一点空子也寻不到啊。
谁愿意天天喝又苦又涩的也才粥?她家不是连片瓜菜叶都没领到嘛。
倒是烧炭的方法她看会了,可自从有根出了这样的事,她恨死炭火了,宁可冻着也不愿意用那个。
还是侄子吴赖家舍得下脸,起码村里有的他家也领到了。
她也厚着脸皮上过门,可是被那个天杀的侄儿媳妇给撅回来了。
“婶子,你行行好,我家孩子多,自己还不够吃呢。”
吴老太吃的没讨到,吃了个闭门羹。
他们一家本来到哪都横着走,现在成了村里的过街老鼠,谁家都不给脸面,再也没有耍无赖的地方。这段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唉,谁家的年过成这样?做婆婆的强打起精神。
“快些吃,吃好了今天给阿根擦个热水身子,让他舒服点。”
幸好热水是不缺的,只要家里有柴。那个寡妇总算有一样不能握在手里,泉水她发现的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让她家用。
但做儿媳的今天气特别不顺,猛地将碗一掀跑进了屋里。
她怔怔看着卧床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菜粥倒得满桌,有根娘叨叨骂起来。
“我把你个轻狂的贱蹄子,你不吃就饿着,哪里有这些粮食给你糟蹋!”
当初半哄半骗地娶回这个儿媳妇,婆媳俩每次干架她总是落下风,还不是怕这贱蹄子回头就对自己儿子不好。
有根以前人不灵光,可能走能跑,要说力气比一般人还大几分。
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还能不能治,儿媳妇还能在这个家待多久?
想到这里,钱老太也食不下咽。
她会这么想,身边的两父子也一样。
吴大的眼神一如既往地闪着难以描述的光,小儿子吴有材标准的憨厚脸。
今晚边吃着年夜饭,老实人的眼中闪过了极不匹配的怨毒寒光。
他是个左撇子,今天却用右手拿筷子,因为左手包着厚厚的麻布。
爹娘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若是扒开一层层布,不难发现下面烧焦的皮肉。
当时一阵抽搐,他的手就莫名被烧了两个大洞。
但让吴有材怨毒的不光这件事,而是那寡妇一家害了大哥。
虽然那寡妇口齿伶俐,将责任都推得一干二净。
但是他知道,若是她不故意将娘和大嫂排挤在外,让他们领鸡鸭,领蚕苗,那娘起码不会没听到关键那几句话,也不会让大哥将炭火关在屋里烧。
所以,一切都是那个寡妇害的,饶是她巧舌如簧也洗不掉满身罪孽。
他听着屋里大哥断断续续哄哭泣的大嫂。
“媳妇,谁——谁欺负你,我,我打断他的腿——”
吴有材嘴角露出苦笑
不知大哥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人要欺负他,大哥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并打断了对方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