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州旱情严重,今日有两千灾民穿过婺州,现在往睦州方向来了?”
林桑跟几位曹参大人一起见到了公文。
公文是文言体,还没有句读符号,林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得当。
杨司马沉重点头。
“不错,就是这样。唉,想不到处州的旱情比睦州还重,本来途经隔壁的婺州,应该想办法收留安抚的,可是……唉!”
他却不能像婺州司马一样甩手不管。
睦州紧邻临安,灾民继续北上就是京畿重地,他一定要将灾民好好安顿在睦州才行。
因为灾民一旦入京,势必引起人心动乱。
那时候,隔壁的江南国,还有一统了大半个江山的宋国一定会趁乱而入。
可是睦州的旱情也不容乐观啊。
虽然这两个月他们不断找到水源,因为竹筐菜的关系,灾情出现了转机。百姓总算能熬到春耕后的秋收了,但不代表还有能力接收大批灾民。
“如果处州的旱情属实,我猜数量上一定远远不止两千。”
银曹也跟着皱紧眉头。
“睦州一旦安顿了这两千人,接下来势必引来一批又一批的受灾百姓。”
不是他狠心,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不断劝司马爷。
“大人可要想清楚啊,这么多灾民,一天两天还可以,时间一久我们顶不住了,睦州必定也成重灾之地。”
杨司马又是一阵踱步。
他自然知道银曹说的都是实话,婺州司马为什么狠心将灾民拒之城外,就是考虑到这些。
对方还给他发来公文,就是希望他也一样关闭城门,让这些灾民自生自灭,以免引发更大人祸。
杨谦背着手走来走去。
“我们身为一方父母官,有职责保治下护子民不受灾难的祸乱。可睦州的百姓是人命,处州的就不是了吗?”
同是吴越百姓,如果只盯着自己封地上的一亩三分地,未免也太狭隘。
他想尽力试试,能救一个是一个,可又怕自不量力,生生将天灾变成人祸。
摆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个进退维谷的难题。
他该怎么做?
杨司马征求众曹参的意见,他愁了一晚上,鬓边的黑发都现出了几根银丝。
“这——司马大人没辙,我们更没有好办法啊......”
兵曹把脑袋埋在手里。
大家今天抓了奸贼,本来一路雄赳赳气冲冲回到衙门,是想跟司马爷请功的。
结果刚一回来,兜头一盆凉水,抓到贼人团伙的喜悦瞬间飞到了爪哇国。
跟这样的人间惨事一比,什么都被秒成了渣渣。
所有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只有林桑脑袋还扬着。见到大家犯难,林桑觉得自己必须要说话了。
“那个,各位大人,我,民妇和家里人前阵子在村里种了一些粮食,有土豆,也有红薯,亩产应该有几十石,现在正好丰收了,民妇愿意拿出来接济灾民。”
本来国家大事,没有她一个平头百姓说话的份。但这不是要出人命了么,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斟酌着用词,就怕吓着古人。
但还是把人吓到了。
兵曹银曹双双跳起来。
“你说什么,土豆,红薯?那是什么东西,亩产几十石,这可当真?”
“亩产几十石,怎么会有这样高亩产的作物?你确定吗——你,你种了多少亩?”
杨司马也霍然回头。
大家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有的吃惊有的悚然,虽不敢置信,又都隐隐透着被救赎的狂热。
“我的天爷啊,事关重大,林东家,你可不能拿我们遛着玩!”
看银曹那模样,就差给她拜了。
林桑简直要诅咒发誓。
“民妇敢立军令状作保,绝对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大概种了二十来亩,加上三个村的百姓也各自种了一些,他们种得晚,虽然还没成熟,但两个月后,上千亩的收成肯定是有的——”
她话么说完,李法曹一下跳起来。
“啊,土豆,林东家你是说土豆?!”
突然这又是怎么了?杨司马一脸惊悚,他今晚被一惊一乍的,实在吓得不清。
“司马,土豆我知道啊,不光我,今晚上其他几位也都吃了,土豆饼,土豆丝,大家着实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