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马也被激起了豪情,他拍板。
“沼气样板间既然修在府衙内,这钱不能再让林东家出。我看这样,一应费用就从本府的俸禄中扣。”
最后一句是对陈银曹说的。
刘兵曹正热泪涟涟,情绪一上头,他也收不住了,一下站起身大声嚷嚷:“怎么能让司马爷一个人出,还有我呢——”
李主簿听得热血澎湃,他也大声附和。
“还有我还有我,我俸禄不高,但也愿出一份力!”
薪水最微薄的主簿都发话了,接下来法曹、仓曹还有士曹纷纷表态,陈银曹相当无奈。
哪家衙门能出这样的诡异事?
每位官爷都冲着他主动要求扣去下个月薪俸,他能怎么样,只好随大流喽。
陈银曹叹口气:“还有下官……”
“哦——”
话没说完,官爷们一阵欢呼。
能把持一州财政大权的都是抠门的主,陈银曹的抠门又在一般银曹之上。如今连他也表了态,灾民当前,这才叫众志成城。
林桑都傻眼了。
她这个土豪想花钱却花不出去,这年头怎么想做点好事这么难呢?
“各位大人不必如此,其实,在府衙安装一套沼气设备,费用真的没有大家想象那么多……”
吴越官员俸禄是很高的,上下人员一个月的总收入,都够安装完半个睦洲了吧?
这套设备若能在睦州推广开,迟早也能风靡全国,到时候源源不断的新单再加设备维护,那才是她真正盈利的阶段。
林东家喜气洋洋,司马爷也踌躇满志。
商量到这个份上,这份奏报究竟该怎么写,杨谦司马心中已经有了底。他必须大力赞颂这位天降奇才的金点子,简直是一环紧扣一环。
当晚大家就将城南空置的粮仓都收拾出来了,各大医馆的志愿者也已经到位。
钱三叔疏通漕浚建水库去了,钱二叔表示自己也能出一份力。
“草民粗通医理,能帮着打打下手。”
杨司马绝不错过任何一名能切脉会开药方的人才。
“这岂止是打下手,钱二先生完全可以当主治大夫,我派一间灾民所让你跟神医一同主持。”
神医年纪大了,有个靠得住的从旁协助也好。
他老人家经验丰富,又能随时提点钱二叔,简直是最佳拍档。
在这个时代伤寒或是流感就能要人命,幸好这几种传染病在后世都找到了对症的治疗方法。而那本记载各种药方的悬壶济世,再没有谁比两位拍档翻得更熟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神医缺团队。
不像别的医馆都以团队出行,神医孑然一人。不知道当年曾发生了什么,让神医竟然孤身一人,还曾经灰心丧气过很长一段时间。
小车拉拉林桑衣角,在她耳边轻声告密。
“伯娘,昨天那个王宽又来了,还是一进门就磕头谢恩,我看他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敢提,师父的样子也有些奇怪。”
小车是心思敏感的孩子,这也是医生的素养。
望闻问切,观察力是基本功。
他感到王宽一家一定不是第一次见师父,师父显然也认得他们,但一定不是愉快的回忆,因为双方显然都不想提。
王宽父母对神医传人感恩戴德,却对王神医本人避而不见。
王宽来过医馆几次,表情都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难道这家子跟神医曾经的消沉厌世有关系?
林桑有了几分猜测,但她提醒小车。
“这是你师父不愿提的隐私,除非他自己想说。你只管尽好孝心,别的不要多问。”
就像家里的狠人老太。
林桑越来越觉得这是位有故事的老太太。
这几日天暖了,她换上林桑给她新制的衣裳,越发显得气度不凡。
她看家里的小可怜挨了亲娘好一顿饿,主动给娘几个递台阶。
“闺女,你看家里几个娃也知道错了,是不是叫他们来吃晚饭?”
说是晚餐,其实都算夜宵了。
林桑其实要就给孩子们留了吃的,不是官爷们吃剩的残羹,而是一桌新菜。
“烤鹅、烤乳猪,还有蛇羹也在……”
小中被狠人阿奶带到餐桌边,惊得差点瞪掉眼珠子。他今天饿得前胸贴后背,脑子也越饿越清明。
他拉着娘亲的手认错:“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抓蛇。”
林桑故意将脸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