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舅志得意满地出门去了。
看方向应该是往南门去的。
孙夫人也想跟去看看,但转念一想,又气定神闲坐下,让人重新上茶上点心。
孙家一心惦记的南门确实如他们所料,荒年里谋生的灾民都聚到了门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乱糟糟的。
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说话没力气,就连走路的身子都是弯的。
所以整支队伍人虽多却不吵闹。
他们走了两个月,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一个个背上都挑着或背着行囊,应该是被褥衣服,也是他们所有的家当。
走着走着天气渐渐热了,大家都散发着不好闻的气味。
杨司马不在,在场就是以刘兵曹为首。
看到大家的样子,刘兵曹险些又要哭了。
如果不是林东家出完粮食又紧接着出了一箩筐好主意,这帮灾民绝对撑不了几天。
如果没有万全之法,他拼了老命也要力劝司马爷闭城拒民,就像婺州司马那样。
那这些灾民该怎么办,再往前走,北上去京城吗?
不,他们应该连多走一步的力气都不够了。
老刘又心酸又愧疚,登上了南门的高台心里依然很沉重。
他手里拿着一个林东家给他的扩音器,看着是用薄铜做的喇叭口。
他试过了,别说这不起眼的玩意儿还挺好使。
他是武人,嗓门本来就大,现在使尽全身力气大声呼喊,再配上这玩意儿,呐喊声就嗡嗡地传出二里地去。
“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你们的难处朝廷都知道,既然来了睦州,这里就是你们第二个家。本曹代表睦州司马向大家保证,一定让大伙有饭吃,有活干,好好地在这个荒年里活下去。”
话没说完,刘兵曹越来越哽咽,自己忍不住先要哭起来。
睦州的官爷这样热心,说话感情如此充沛,下面被婺州司马硬起心肠拒绝,绝望了一路的难民先是一阵喜出望外的欢呼。
然后也跟着呜咽起来。
要是家乡的日子能过,谁愿意离乡背井出来讨生活?
他们一路跋涉,走出处州的山区来到婺州地界。
谁知婺州大门紧闭。
大伙在城门外叫了三天,求了三天,最后又渴又饿,实在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那城门愣是没开。
婺州的官爷心肠硬啊,大家腹中饿得火烧火燎的,还有不少人病倒了,可婺州就像一座空城一样,不给他们一点声响。
大家绝望了。
但总不能饿死在城门口吧。
这时候有人提议再往前走,大伙是啃着树皮草根一路走到睦州城的。
一路上一位叫毛大的乡亲不停给大家鼓气。
“我表叔前两年经商去过睦州,听说睦州司马是个好官,大家都挺住,千万不要放弃,说不定我们到了睦州就有活路了。”
就是他这席话,大家凭着这一点信念撑到了现在。
如果再来一次婺州城门口的经历,大家憋住的那一口气能当场散了,连坚持到第二天的力气都没有。
兵曹一席话证实了毛大所言,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饿的奄奄一息的队伍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后面队伍的听不清兵曹大人说的话,但刚才那阵呼喊愤怒还是欢喜是判断得出来的。
他们无疑像听到了福音,听到活下去的希望,也跟着欢呼起来。
声音虽有气无力,但一阵一阵向后传了开去。
看他们这个样子,刘兵曹又呜咽了几声,最后一抹眼泪向大家保证。
“乡亲们,本曹这就开城门迎大家入城,但是入城前大家务必帮本曹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