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车间的货品协调和出厂质量一直由我大女儿负责。”林桑叫过小西,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孩子今天穿着娘亲为她设计的石榴红长裙,白皙的肤色,栗色的微卷头发,就像初夏的一抹曦光。
她遗传了秀才爹的清雅,大方行了礼之后,就站在生产线前给客人侃侃讲解起来。
她熟悉整条作坊的基本运作,言谈间专业又从容,林桑这个做“娘”的无比骄傲,蹿起自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下一个是分梳车间,我们用梳棉机过滤掉杂质,将绵片进一步拉长加捻成丝,这些机器都是我家大哥的发明,都以沼气为动力原料。”
不仅机器,家里和作坊的照明也都是沼气灯。玻璃做罩,铜线为芯,明亮又安全。
马大元没有完全听懂,但不妨碍他留心到这个车间照例只有两名工人,一位加料,一位负责出料,通过几台机器反复加捻,棉线被拉得极细,所以才能织出这样绵软的布。
这些棉线被机器缠绕成绵梭,由女工送去下一个织造车间。
到了这里,马员外总算见到一样他基本认的的机器,就是他在岭南见识过的织布机。说基本认识,是因为人家是徒手拿着梭子,带着一根纬纱在经纱的空隙之间前后穿梭成布。
而东山集团的数台织布机能同时穿梭上百根棉线,织着十几匹布,他每眨一次眼,布匹都能长一分。
马大元眨眨眼,布就长了一寸,他惊了,也终于懂了:“原来布是这样织出来的,这就是棉布轻柔细密的诀窍。”
人跟机器如何能比,这差别不仅在效能上,还在品质间。
他频频点头,“难怪我没认出来,从前人工纺织的棉布绝做不到这样轻盈,轻得跟没有分量一样。”
他又扯起一匹布,质感的谜解开了,他对棉布的清亮颜色依然好奇。
在所有布匹里,棉布染色性最好,不像苎麻或葛布,带了天然的颜色,最后不管染什么颜料都暗沉沉的。
林桑又不能提醒他现在嫌弃的灰扑扑布料成了后世很流行的莫兰迪色系,只得听他一路吐槽:“那些料子做了衣裳,不是黄不拉几,就是灰扑扑的。”
除非染个大红大黑才能盖过,可是夏天用这样热闹的颜色实在太闹心。林桑一家都被他说笑了,就连一旁两位妯娌都“噗嗤”一声。
三妯娌还挤眉弄眼地,大概意思是这老头挺有意思,要不你就从了吧。
她不顾林桑的眼神,一路热情地将人领到压轴的染色车间。
“白色棉布能染各种本色,我们有雨过天青,有鹅黄有石榴红,加上黑白一共十款颜色,没有一种是黄叽叽灰扑扑的。”
马员外看见了,车间里煮着一锅锅霓虹一样的染料,负责染料配比的竟然是位刚刚留头的小丫头。
这姑娘穿着嫩黄的一套对襟衣裤,越发衬得肤色雪白,眼黑如墨,小脸肉嘟嘟,下巴却尖尖的,是个美人胚子。
这姑娘自然就是小神童钱北。
经过半年的调养,小北早不是当时的瘦弱模样,个子往上蹿了有半个脑袋,相貌越来越绝丽,任谁见了都要眼前一亮。
林桑介绍的语气里依旧充满自豪:“这是我小女儿,最喜欢看书,家里的颜料都是她从书上找到方子配的。”
马员外一脸慈祥看着小北,小北见到陌生客人赶紧上前来行礼。
“阿爷你好,我是小北,给阿爷请安了。”说着有模有样行了个大人的拜礼。马员外瞬间被萌化,一叠声道:“好好好,真是个好孩子,阿爷这里有见面礼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