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网的村民都高举着一只大竹筒,竹筒里有清澈的液体,随着竹筒尾端杆子的推进,一蓬蓬的毒液像刚才散落的烟花那样喷射出来。
所到之处,蝗虫尽皆死去。村民们精神一振:“这毒药能杀蝗虫!”
可是蝗虫源源不断,前一批的刚死在毒药下,后一批又涌了上来。
她们咬牙切齿,有的对着草网上的猛喷,有的对着空中的虫群喷洒。就连孩子们都没闲着,他们拿着小一号的竹筒,专门找绳网之下的漏网之虫,对着它们就是一阵输出。
这真是愤懑而热血,有的边洒毒还边喊:“混账东西快滚开,别吃我们的谷子!”
总指挥钱进来一直游走在田垄间,随时关注着全场情况。
“药水快要不够了,补给队在哪里?”他一声喊,就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去田间的公厕里补货。后续的毒药被一桶桶抬到田间,大家续完枪支弹药,又添了几分豪气。
“哇呀呀,来啊,来啊,我不怕你们,来了都得死!”
“想抢我们粮食,没门,我们有法子治你!”
钱俶被大家喊出了豪情,身边一人高举半天武器,显然胳膊渐渐无力了。
“我来!——”他一把夺过,对着蝗群喷洒起来。一筒喷完紧接着补给,方法很简单,将竹、筒嘴没入药水中,尾部的杆子一抽拉,就能补足满满一筒。
钱俶向来温雅,这次竟然也杀红了眼,学着田间的粗犷大汉一样高声呐喊:“不许吃我百姓的粮,统统都得死!”
他这副样子,将身旁几人都吓了一跳,元宝想笑又想哭:“陛下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疯魔了。
做娘的看了嘴角却隐隐有笑意。她这儿子性子向来软,能叫这些害虫够唤起他一点血性也好。
突然阳刚气的钱俶补充了一管又一管的弹药,就这样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久,补给的药水都消耗完了,一张张网绳也快要不堪重负,摇摇欲坠。
只有熊熊的篝火还燃烧着,钱俶看得清楚,那些没有入网的蝗虫成群结队地栽进火堆中,反而助长了火势,发出哔哔啵啵的烧炙声,还窜起难以言说的肉香。
神奇的是,那香味还挺诱人,要不是吃饱了肚子,钱俶估计又要被香味熏馋了。
就在他觉得刚才那一顿丰盛的晚餐都要消耗殆尽,胳膊也又酸又胀,再也举不起来时,头顶的黑压压终于散去,耳边的嗡嗡声也清净下来。村里现在尽是欢欣鼓舞的呼喝。
“蝗虫灭了,蝗虫灭了,我看过了,稻谷被糟蹋的不多,我们还有番薯和土豆,不会饿着。”
“啊哈哈,谢谢老天爷,这次蝗灾就这么过去了!”
也有人喊:“谢老天爷有什么用,求神不如求己,要我说,谢谢东子娘才是正理。”
这一提议得到成片附和:“是啊是啊,这些杀虫的方法都是东子娘教给大家的。”有的说:“还有薯种也是她分给大家种的。”
原来东子娘功勋这样卓着啊,钱俶正想问是谁,只见一位老汉扶着个更老的从西边缓缓蹒跚了过来。
老人是滩下村张良官的大族兄,更老的就是老村长张老太爷。张大将他八十高龄的阿爷扶到林桑跟前,老太爷一见到她“呀”地一声又哭了。
林桑心头一跳:“这是怎么了,蝗虫没防住,稻谷都被吃了?”
张大连连摇手:“不不不,你的法子管用,事先的演习也很有效,蝗虫被灭得差不多了,粮食损失有限。”他又想哭又想笑,“我阿爷说东子娘又救了大家一次,非闹着要来见你,亲自谢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