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病因,曹大夫先给小郎扎了两针,孩子的眼睛就睁开了。他的意识倒是一直清醒,刚才大夫的话也都听在耳中。
小男孩睁开眼睛第一句就是:“阿娘,我记得那种野艾,叶子长得一模一样,我还奇怪呢,怎么花朵变白了。”
“啊,艾草花是紫色的呀。”阿若失声,“看来真是错摘了毒草。”
到底是大夫,对草药的敏感度就是跟常人不一样,林桑还是没看出什么区别,但从孩子的话中得到了证实。
但一听是毒草,刚刚回魂的家里人心头又剧跳上了。
“中,中毒,那我小郎会怎么样?”做爹娘的“扑通”一下,双双给林桑一行人跪了,“贵人,请一定要救救我孩子啊!”
场面纷乱,曹大夫是年轻人,是老曹大夫的孙辈,见患者家属如此激动,大喝一声:“都安静!”
这时候大夫说话比谁都管用,闹哄哄的一下清净许多。小曹再次把了脉,这下有了充分的把握。“
都别慌,孩子刚才那口气续上了,暂时还不危险。好在我们车上备的草药齐全,等我去取来,给孩子煎水服下,过两天就没大碍了。”
这话说得一家人是又喜又愧,刚才那口气要不是林桑一声断喝,要不是身后的齐咚呛动作够迅猛,还有阿若门神一样拦着他们捣乱,这孩子都救不过来。
家里唯一的男孩,可以说是全家的命根,朗爹这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砰砰磕头。朗娘嘴里念叨着“贵人,我们全家的贵人……”然后她像想起来什么,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
当娘的看着比林桑年纪略大些,应该是常日劳作的关系,加上闵国阳光又足,她面容黝黑而粗糙,身上衣裤通体的补丁也是家中最厚的。
但她这一刻脸上绽放着光,不知道回房拿了件什么物事,兴冲冲跑出来。林桑看清了,是个陈旧的小布包,她将布包打开,露出一对银镯。
她将镯子往林桑手里一塞:“贵人救了我儿,本该付诊金的。可是……”她面带愧色,“家里只有几斗陈米,实在拿不出手,这镯子还是当年我的嫁妆,请贵人一定收下。”
她塞了一只给林桑,又将另一只递到大夫面前。
“这——”小曹大夫想要拒绝,但林桑对着他微微点头。他还没反应过来,被一旁的齐咚呛轻轻锤了一下。
他看懂了林桑意图,轻声说了句:“先收下,这样患者家属才会安心。”
小曹生于名医世家,虽说不缺钱,但从小看惯了医患关系,心中什么都明白。他一边接过银镯,一边出言安抚。
“大嫂子放心,我一定尽心救治令郎。”
这孩子最凶险的那一下挺过来了,又找到了病源,治愈指日可待。大夫的保证比什么定心丸都有效,小郎挨了几针后呼吸平稳多了,又喝了小曹一碗药,脸上转了点血色,很快安稳地睡去。
一直揪着心的家人这才放宽心,尤其是阿顾,晃了两晃,就往一边倒去。
林桑一直留心关注着她,见她这样子,连忙一把扶住。
“赶紧坐下,怎么了,是不是脚疼得厉害?”这样的三寸金莲,哪里禁得住几里路快速来回奔走。这姑娘也是隐忍,一直坚持到现在。
想来也是,不能忍的哪里能将好好一双脚缠成这副畸形的鬼样,这要经过多少年断骨磨皮,日夜撕咬般的疼痛,才能将天然舒展的双足完全改造成另一种性状?
阿顾还想咬牙挺住,她轻轻摇头:“不,我不疼——”
话没说完,她情绪一下崩溃,眼泪决堤,呜咽着哭出来。
这姑娘脸色不对,刚才跟她弟弟小郎一样苍白,现在又潮红一片,林桑探了探额温:“这孩子发烧了,小曹,快给她也看看。”
莫不是也感染了野艾的花粉吧?
小曹赶紧上前,但他把了半天脉,奇怪地摇头:“没有啊,这姑娘的脉象不像中了毒的,但身体确实在发热,好像体内有什么炎症。”
这些日子跟着林东家东奔西跑,病人没瞧几个,倒是学了一肚子的奇妙理论。这话别人或许听不懂,但林桑一听就明白。
“体内有炎症,会不会是缠足引起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