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林桑不解。
阿若听她这么说,也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是唉,不会是府衙觉得我们这一趟有功,司马爷派人来迎接了吧。”阿若异想天开。
林桑白这丫头一眼,想什么呢,除非天子亲到,或者邵君儒那样的钦差来了,才能有这样的排面。衙差列队欢迎是不可能了,但林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看中间那个老太太,是不是我杨阿娘?”
个子不高还敦实,嗓门还震天的能有谁?没看清人影阿若也听见声音了;“还真是唉,老太太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吴越虽然不像前朝一样有宵禁,但城门这个时候早应该关了。他们要不是有钱俶特批的文牒,这时辰就算叫门也进不去。
今天真是奇了,大晚上非但开着城门,还拥了这么多人。林桑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老太太锣鼓一样的嗓门。
“酉时已过,这是朝廷的规矩,除非有文牒,否则凭你是谁,这门说不开就不能开。”她一边说一边还吩咐守门的侍卫:“别听小孩子胡闹,赶紧把门都关上。要是有歹徒来了还了得?”
林桑暗暗点头,跟着儿子在任上多年,老太太的分寸感极好。她点头,周围却响起不协调的嘘声。
一个声音高声制止:“我们现在要出城打猎,谁敢关门?”说完他又转向杨老太,“别在爷跟前装模作样,只许你每天在这里进进出出,你是什么东西,整个吴越都是我们家的,爷连进出的自由都没有?”
杨老太气得浑身战栗:“混,混账小子,我在这里等闺女,过了酉时可从未进出过……你,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哪里知道门户的要紧!”
眼见小伙子就要翻身上马,老太太急了,见一旁侍卫没人敢动手,她竟然想伸手去拦。
年轻人动作快,早已经跨到了马上,还顺手一鞭向杨老太挥去。侍卫们惊呼一声,眼看鞭子就要抽到老太太。这如何了得,他们都是睦州司马的下属,竟然让顶头父母官的亲娘在他们跟前挨鞭子?
但是马鞭没有落在杨老太身上,而是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牢牢接住。这手杨老太认得,蒲扇一样,天下能有几只?
这只手不但接住了马鞭,还顺势一带,将马上轻袍玉带的年轻人一把拽了下来。
“阿若,你回来了,我闺女呢?”
阿若既然到了,闺女还会远吗?她的期待没落空,林桑不如年轻人速度迅疾,但也三两步赶到跟前。
“阿娘,怎么样,你没事吧?”她拉着老太太上下看。杨老太这一下可乐坏了,每天跑来城门口,不就是为了等干闺女嘛,借着灯光她也拉着林桑一个劲打量:“总算回来了,好好,哎哟,路上没吃好吧,瘦了——”
睦州如今都用上了东山集团研发的蓄电风灯,到了夜间不说灯火通明,但比起从前黑漆漆的,能见度提高许多。
看到眼前的人侍卫们也高兴坏了:“晟淑人——”“晟淑人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愁的不得了!”而且总算有人能治一治眼前这波泼皮无赖,侍卫们齐齐抹了把汗。
被阿若拉下马的小年轻摔了一跤,但并不重,听到这个名号忽地从地上跳起来。
“你就是晟淑人?”他上下打量一番,风尘仆仆,衣着打扮再普通不过,哪里有半分父亲和阿奶嘴里形容的风采?年轻人顿时就有几分看不上,而且刚才这壮汉竟然敢拉自己下马,小年轻又将马鞭对准了阿若。
“大胆刁民,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对小爷动手?”他说着又要举鞭子。结果还没挥出,这次不用阿若出手,林桑一把夺过。
看来闯完祸还要站在街头大喊“我爸是某某”的中二少年古今中外都有啊,林桑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是谁?你是朝廷命官吗,是钦差大臣吗?都不是,那谁给你的胆子违抗朝廷禁令,大晚上肆意出入城门?”
年轻人一怔,看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农妇,等她知道了还不吓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