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钱惟浚喊出声来。
他的本意是报官的,按照吴越律法,该流放流放,该打板子就打板子,至于罚金,用来给邓大爷养老,岂不是正好?
但看老师的意思,报官只是唬人的,就算这样,一顿好打总逃不掉吧,这样的逆子不打个半死留着过年吗?
大概是大皇子反对的眼神太明显,反而成了助攻,邓家兄弟先后喊起来:“挨饿挨饿,我们愿意挨饿!”
“那好,”林桑笑眯眯的,刚才还一副阎王样子突然切换成佛爷模式,“既然选择了,接下就跟你们亲爹一样,每顿只吃半碗菜粥,为期嘛,我看就一年好了。”
钱惟浚那个棒槌懂个屁,能不麻烦官府的,她这个一品诰命能解的就顺手解决了。县太爷即使判了又怎么样,就算沦为苦役犯,一天两顿又不少他们吃喝,她就是要两个不肖子尝尝长年饿肚子的滋味。
要不然那些没良心的永远不知道老父过得有多苦,更不知道自己罪孽有多深重。而且家里劳力被判流放了,孩子们要怎么办,病重的老父又要咋整?
如果可以,不如就让他们原地赎罪。
而对邓家来说,能不见官就太好了,少罚钱粮要紧,还能逃脱一顿皮开肉绽就更好了。可是这挨饿嘛,邓宝邓康十分踌躇。听说换成挨饿,他们以为至多不过几顿,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想到为期竟然是一年,每日都要下力气劳作的啊,早晚半碗粥可怎么熬?
“不愿意是吧,那行,还是之前的板子吧,一人三五十下也打不坏——”林桑又秒切成阎王。
“不不不,东家,夫人——”邓婆子高声喊起来了,“别打板子,别打别打,我们罚钱,我们挨饿还不行吗?”
她不是没听过,有些心黑手狠的,几十板子下去把人打死打残的可不在少数。挨饿嘛,私下还能想想办法,总比打板子好通融。
老娘这么说,兄弟两个也有自己的考量,都点头愿意接受第二种惩罚。林桑太知道怎样对付这类老妇人了,只要拿捏住她们的死穴就蹦跶不起来。闻言她满意地点头:“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不是我逼的。”
对方没口子地应:“是是是,夫人你是最心慈的。”
心慈的佛爷可没这么容易糊弄,对于这种事她最信奉的是白纸黑字。想当初跟皇后都立过,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既然这样大家就写下来,邓氏全家,过去虐父多年,罪犯忤逆,从今天起悔过自新,除了上个月的工钱罚没,从今天起一年时间,全家一天两顿,每顿半碗菜粥,以示忏悔!”
“什么?我们也要?”邓家俩儿媳跪了半天,奉承了半天,没想到谁也逃不过。
林桑瞪眼:“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帮凶,小儿媳没跟着弃养公爹,每天的菜粥不是大儿媳亲自克扣的?还有邓家婆子,你——”
她还没一一历数罪行呢,邓婆子赶紧认怂了。
“我们认罚,夫人,就这样画押吧。”唉,她老婆子本来吃得也不多,至于儿媳么,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们都遭罪了,难道家中婆娘不该陪着吗?
婆母说话儿媳到底不好公然反驳,最主要是她们害怕一言不合那个看着好说话,却又极度不好惹的妇人嚷嚷着又提出各种花活。
偏对方还是个什么一品诰命,打打不得,骂骂不过,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也干不过人家。不对,就算骂得过也得忍着,辱骂命妇一样是欺君之罪,要砍头的。
林桑呢,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头衔挺好用,她简直成了王法的代言人。她清清嗓子,继续往下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