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
书房,二皇子夜凛坐在首位上。
他一身月牙白锦袍,袍底绣着玉竹,颜色很淡,天青色配着竹叶的脉络,用金丝细细勾勒,儒雅又不失贵气,衬得人精致出尘。
他的手肘搭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的玉架上,放着刚刚宫中下来的圣旨。
他的目光落在圣旨上,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一切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今日,宫中给三位皇子赐了封号,再下一步,便是册封太子。
夜湛哪怕有卓越军功,在朝中却无根基,想要斗也有心无力,更何况现在中了毒,不死也残。
夜昊志不在朝堂,靠着丞相府支撑,烂泥巴扶不上墙。
他,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筹谋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曙光。
底下,站着两个最忠心的幕僚:
“殿下,皇上这究竟是何意?
“前头刚刚封了七皇子为湛王,后头便也封了殿下和五皇子。
“但是这封号……,太随意了些。”
夜凛脸上笑意更深,“不重要,重要的是:老七废了。”
说到这个,底下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七皇子废了,算是解决了心头大患。
“殿下,钱太医送了消息过来,湛王确实是中了乌头蛇毒。
“中箭的时候,他们没有发现,又有诏书催回,不得不启程赶往京城。
“这些日子连日奔波,哪怕现在拿到解药,也无济于事。”
夜凛点点头:“老七那里不必再忧心,接下来,重点是对付老五。
“丞相府那边不宜硬碰硬,最佳出手处,是老五。丞相府的人一个个猴精得不得了,但是老五,呵,天真烂漫。
“老七虽然不足为惧,不过,还能够当靶子用用,用来拉踩一下老五,正合适。
“老七是个火爆脾气,老五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明日早朝,让他们俩生些事出来,鹬蚌相争,本王便可渔翁得利。”
幕僚:“明日早朝?湛王怕是不会去。
“今日湛王入宫,都是抬着榻进去的。”
夜湛:“不,他一定会去。
“这个老七,最是爱兵,重情重义,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一定会首先安排好那些士兵。
“大周和蛮夷这一仗,大周虽然胜了,但是也损失惨重,他一定会上朝,亲自出面,为那些士兵的家人要抚恤金。
“让朝廷拨款,向来难,到时候,我们再从中挑拨一二,即可。
“目的,便是让父皇知道,他最宠爱的儿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草包。”
“是。”
幕僚离开,夜凛起身,看着窗外春风来,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
梨花轩。
江穗宁已经换上了男装,准备出门。
她作为江家的小姐,出门麻烦,便悄悄准备了男装,在京城行走。
她骨架小,男装看起来,比一般男子瘦弱些。不过刻意装扮过,倒也像模像样。
脸上的妆容也刻意突出锋利,去了女子的柔美,肤色涂暗些,声音也刻意练习过,至今没有被人发现。
流苏把外头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江穗宁听到皇帝为三位皇子都封王之后,眉头紧皱。
从七皇子夜湛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京城的局面便改变了。
皇帝若只封湛王,那是对湛王军功的嘉奖,但是随后却又封了凛王和昊王。
看起来是一碗水端平的做法,但实际上,是把皇子们在立太子的路上,推进了一步。
按照目前表面上来说,凛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探关于五皇子夜昊的消息,从种种迹象表明,他是真的对政事无意,一心爱玩。
这样的人,做储君是不够格的。
而湛王,作为战神将军,确有才干。
若是乱世,湛王一定是最合适的君主,但是眼下天下太平,若守成之君,是凛王更为合适的。
皇帝推进这件事,无可厚非。
但是,不应该这么急才是。
哪怕皇上真的这么想,也不该在这个当口封王,
除非……
江穗宁心头一凛,除非局势即将被打破。
现在,凛王安稳,昊王有丞相府护着,若有意外,只有湛王府……
湛王,有难。
江穗宁脑中飞快的把今日所有的消息都串起来,得出一个结论:
湛王,怕是生命垂危。
她心口一凉,下意识的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
她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若湛王不在,那么她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流苏看自家小姐神情恍惚,忙扶着她坐下:
“小姐,不若,今日便不出去了。改日状态好些再出门。”
江穗宁愣愣的,随即摇头。
“要去的。
“现在,每一刻都很珍贵。”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缓了缓,而后睁开眼睛起身,往外走去。
若湛王不在了……
但是若湛王能好好活下去,她多做一点,他是不是能多安全一分。
无论如何,坐着不动,伤春悲秋总没有任何意义。
应该要做点什么才对,无论多少。
她不相信他会有事。
怀着这样的信念,江穗宁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她站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若有可能,她最好能认识认识昊王,亲自接触一下,才能辨别外头的传言,是真是假。
打定主意,江穗宁往前头的秦安茶馆而去。
她认识王家的公子,最爱去秦安茶楼喝茶,这位王家公子,是京兆尹的儿子。
听他说跟五皇子喝过两回酒。
这是她认识的人里,唯一跟夜昊有过交集的人。
便去碰碰运气。
她往前走了一截,远远的就看到秦安茶楼围满了人,里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她凑过去看,问了周围看热闹的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是五皇子,在楼上玩投壶呢?说是若有人投中了十个壶,便给一百两的奖励。
“许多人去投,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投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