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阴柔的声音,无情至极,彻底打破他的幻想。
“暮思,你还在自欺欺人吗?云思珺已死!你若是真的爱她,当初若是你早点去带她走,一切都不会发生!云家也不会因为她,尽数被灭族!”
那声音阴恻恻的,令人闻声,就遍体生寒。
明长容下意识将自家妹妹拉到身后护着,明卿卿眸光却是一颤,死死盯着声音源头,看见那青色的身影,眼底的戾气渐起。
倏尔,明卿卿一把将身边几人全都护在身后,压低声音:“勿动!我们打不过。”
听见这话,裴尘羁和宋语晚立马乖了,裴尘羁死死捏着明卿卿和宋语晚的衣角,弯着身躲在她们身后,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完,卿卿都说打不过,那就真的很危险啊!
而暗处,亦有人望见那个青衣身影,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冰冷凌然的视线紧紧盯紧这边。
除此外,在所有人都未曾发现之处,有人已经蛰伏已久,此刻亦是蠢蠢欲动起来。
让所有人忌惮不已的男人不疾不徐走了过来,他画着浓重的戏妆,穿着华丽的青色戏服,头顶戴着繁复华贵的珠冠,生得阴柔美丽,一双眸子更是美得摄人心魄。
暮看云看见来人,一刹那间尽数崩溃。
像是最后的挣扎一般,他端起那早已支撑不住的温婉女声,柔柔喊道:“表哥!”
“呵呵呵,闭嘴。”青衣男人冷笑,“暮思,不要自欺欺人了,装得太久,连你自己都信了吗?
你既然爱她,大仇已报,为何不随她而去,苟活在这世间又是为何?莫非爱她,只不过是你的借口?当初,本座救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的。”
“不是的,表哥,我是云思珺呀,您的表妹啊!”暮看云还在挣扎。
可是青衣男人不为所动,而是冷冷地望着他。
暮思再也不挣扎了,瞬间清醒,那些过往皆倾覆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呼吸急促,哭了起来。
声音里皆是绝望和悲怆,青衣男人彻底撕破他的伪装,将他拽回了深渊里。
那个曾对他嫣然一笑的女子,那个会红着脸催促他快快说话的女子,那个每日都会在芍药花海中唱戏的女子,早就焚身在那场大火,早就被逼死了!
活在这世上的这个人,不过是殉情未果,烧得面目全非,改容换面的行尸走肉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捂着脸仰天哭笑着,端庄温婉皆不在,手里拽紧衣角那染满鲜血的芍药花刺绣,“是了,思珺早就不在了,不在了。”
这些年,他学着她活在这世上,活成了她,经年之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活在这世界上的,是那个经历了灭族之痛,大火焚烧之痛的云思珺。
而那个懦夫,彻底勇敢了一回,彻底死在那场大火里。
他毅然决然拿起身侧长剑,在众人惊呼之下,毫不犹豫地笑着自刎,鲜血四溅,一股腥甜涌上喉咙。
“暮郎,你听,今日的戏如何?”
“暮郎,你可有认真听?”
“暮郎,你讨厌,怎么就知道逗我!”
“暮郎,你觉得我适合唱戏吗?父亲说我的戏难登大雅之堂,可是我真的好爱戏曲呀。”
“暮郎,你也觉得戏子无情吗?”
“暮郎,你可是瞧不起戏子?”
……
他听见,那声暮郎温婉如旧,他望见,那温柔的女子转过头,对他羞涩一笑。
他跪在地上,伸出手去够,眼中皆是充满爱意的思念,赤裸裸的,明晃晃的爱意,没有一丝克制和隐藏。
这一次,那人再也没有与他遥遥相望,也并没有提着裙摆匆匆跑走,而是不疾不徐,毫不犹豫地朝他走来,对他笑,伸出手拥抱他。
他伸出手回抱,嘴角亦是挂满笑意,轻声呢喃了一句:“思珺。”思君。
这一次,暮思彻底死了。
有人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不少人望见这一幕,心底都不是滋味儿。
青衣男人冷眼望着鲜血直流的暮思,没有丝毫动容,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动物。
他抬起斜长得双眸,饶有兴趣地看向明卿卿。
“哦?不曾想,这般隐秘的计谋,竟然会被小郡主提前识破,当真无愧明家人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