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铜镜,云娇娇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依旧还是那般温柔那般耐心,她嘴角勾起笑意,羞红了脸,眼中爱意呼之欲出。
江闻鹤命人拿了热水进来,留她在房间里洗澡。
关上房门,在转角处,他遇见了走过来的轻舟。
海棠苑,江闻鹤拎着几坛酒走进来,他低头掩唇轻咳,抬起头敛去虚弱,又笑着走了进去。
手中酒坛高高举起,晃荡着:“小卿儿,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明卿卿和他坐在海棠树下,凑上去闻,一股醇厚的酒香飘来,夹杂着海棠花香。
“是酒!喝什么酒,你身子可比我的还受不住。”
说着,她将酒全部揽到自己面前。
江闻鹤自然看穿她的小心思,他摇头失笑,紧紧拽着一坛:“明日将别,往后不知何时能见,喝一点吧,最多不过是多躺几日罢了。”
“行吧。”明卿卿笑了笑,松开手,难得他听自己话,回青州去。
两人举起酒杯相碰,对月饮酒。
酒入愁肠,明卿卿自知今日之事:“既然喜欢她,又何必口是心非?是小娇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江闻鹤笑了笑,笑了都是无可奈何的悲凉:“她很好,不好的是我。”
“她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该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娇花,可那人……不是我。”
在明卿卿面前,他毫无掩饰,说起那个可爱的姑娘,江闻鹤始终带笑的眼中,爱意翻涌,夹杂着无尽的遗憾。他拿起酒,又喝了一大口。
他早已心动,他爱她,可深情难许,无法宣诸于口,他给不了她未来和承诺,只得将这情深不渝藏在心间。
明卿卿垂眸,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大杯,她又怎么不知道他,往日细节,他对小娇儿的爱意宠溺皆藏于其中。
“阿鹤,你不要太悲观,你的病是从娘胎里出来的,后又奔波数年,才致使如此,天下奇人那么多,总有人能治好你。你救了那么多人,功德万千,神佛定然不会让老天爷收走你的。”
江闻鹤笑着摇了摇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他醉醺醺地垂首,手里握着酒杯,悲凉地笑了笑:“小卿儿。”
“嗯?”
明卿卿抬起头,竟然望见他哭了,心头酸涩,也跟着红了眼。
他哭笑着:“我这般没有未来的一生,竟也曾想许她一世白头,许她一场惊鸿红妆宴,可我啊……终究是不能误她韶华。”
泪不断夺眶而出,江闻鹤咳嗽着,将酒坛中的酒一饮而尽。
明卿卿亦是将坛中酒一饮而尽,眼角的泪意愈浓。
“阿鹤,天无绝人之路,你何必如此想。”
江闻鹤红着眼看着她:“小卿儿,你喜欢谢君辞,对吗?”
明卿卿眼中闪过慌乱,而后是无奈一笑,阿鹤啊,总是能一眼看穿她,戳穿她所有的伪装。
见她沉默,江闻鹤了然:“小卿儿,既然喜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疏离?”
明卿卿苦笑着,眼中泪划过脸颊:“阿鹤,我走的路,与他不是一路。我回不了头,又何必将他拉下水。”
“我俩倒也是患难知己了。”
江闻鹤举起酒杯与她相碰,两人沉默着喝酒,都红了眼。
烈酒入喉,苦涩一涌而起,倾覆而来,喝到后面,明卿卿愈发头晕,竟然睡着过去。
本是醉醺醺的江闻鹤摇摇晃晃站起身,俯身过去,为她理了理头发,在她耳边低语。
“小卿儿,此一去,你我不复再见,只盼着你平安喜乐,成为那个肆意潇洒,无所顾忌的你,只盼着你与所爱之人白头。”
他轻笑着,转身离开,走至无人之处,将手里捏着的药丸丢进嘴里,醉意渐渐全无。
江闻鹤转头,留恋地望了一眼海棠苑,嘴角勾着笑,而后坚定地走向黑暗,没有人看见,他那一眼,眼中也尽是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