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云遥,剑术与道法皆已是人间大乘,这一剑巧妙至极,不重不轻,未引起此地动荡,又利落斩断触手,救下身边女子。
突然间,巨蛸被斩断的触手又长出来,捆住云遥右腿一起往下落。
“云遥!”危难时,洛轻雪牢牢抓着他的双手,此时身后众人也一起赶来相助,这一处突起的悬崖,没有石壁可以攀援,巨蛸全身依靠两支触手拖着云遥下坠。而崖下就是无尽黑暗,黑暗中是可以溶解一切的大鲲之腹。
众人费九牛二虎之力,将云遥拉了上来,剑心随即又斩断两支触手,然而此时,巨蛸也紧跟着一跃而起,布满无数吸盘的触手相继伸来。
短暂一瞬,陷入惶恐却又无奈的困境中,八只触手足以缠住每一个人,强劲的吸力,一旦沾上便挣脱不掉。可是再不阻挡,让这怪物重新登岸,一切努力前功尽弃,在百般危险的崖边,随时可能落下深渊,万劫不复。
千钧一发之际,洛轻雪挤眉怒目,青筋暴起,高举双锤“鬼牙”,使尽解数朝巨蛸扔去,击飞数丈之远。巨蛸再也来不及抓住崖边救命稻草,抱着两柄锤一起落入崖下的黑暗中,一切,终于化险为夷。
归来时,族民们已大摆酒宴,为这一场胜利而欢庆,相邀一同载歌载舞。畅聊之余,云遥等人打算告诉他们有关最近上界之变,想了想,又悄声商讨几句,最终还是放弃。毕竟此地已阔别人间近万年,而族民们连一只小小鱼怪也对付不了,东海被闹得天翻地覆又与他们何干?不如守着这片世外桃源,好好过下去。
欢声笑语中,却有一人不见了踪影,洛轻雪不知身在何处,发觉后,众人一起外出寻找,找寻一阵,最后于旷野上,见她独自一人坐在草荡里迎着微风。
“雪,怎么了?”雨蝶轻声问道。
“没、没什么,对了,有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你们放我下去看一眼,或许柷楰的腹水只能溶掉活物,我那两柄锤子还好生摆放着。”
炎钧道:“别妄想,我们根本不知崖下有多深,不知是一滩平静死水还是惊涛骇浪,赶紧打消这念头。再者,你那两柄锤子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那可是我假扮宓妃时,从长白山上仙人手中骗来的。”
“那也不过如此。”
“哼,你握着一柄黑得像炭一样的长矛,哪来脸面说我的锤子不好,不就会冒点火光?”
炎钧无奈地耸肩,此时,族民们见人已找到且安然无恙,便又拽着他们回去庆贺。
这一次,云遥却迟疑了,悄无声息地掉队,也坐在草从中,与面前女子两相凝望。
“你还好罢?”
“我……”
“我明白,你是军营里出身,武将丢了兵器,就像猎人丢了弓,厨子丢了铲一样。”
“少在这儿说些废话。”洛轻雪打算吼一嗓,却显得有气无力,语调又渐渐低沉下来,“你不知道,我离开京城时带的盘缠,用得差不多了。”
“是因为我们?”
“可能是我自己没改掉大手大脚花钱的毛病,还以为是曾经的郡主。后来我想请阮临姐江湖救急,最终也羞于开口,没敢说出来。”
少年拍拍脑门,无言以对。
“云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不懂持家,不会过日子的人?”
“我可从没想过,一时有一时的活法,江湖大侠自然不能小家子气,等到将来你真嫁人的时候,也许自然而然就变了。”
“笨蛋,我……”
“啥?”
“没有,我是说,那双锤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如今就这般毁了,才有些不舍。”
云遥顿了顿,缓缓道:“这事就交给我了,我会帮你找到一件兵器。”
“你为何这么好心?”
“毕竟你是为了我们大家,还有,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对不起我?若你是指一路上吵嘴,我原谅你了。”
云遥默不作声,脑海中又浮出天山顶上那个夜晚:“我问过大叔,如何讨女孩欢心,他说只要送些饰物就可以,你以前不是想要一双纯金的大锤?”
“你能送我不成?呆瓜,你知道需多少银两才能换来?”
“我算过了,没多少,大不了我以后不当大侠,去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或者做回老本行当个猎户,专倒奇珍异兽。”
“贫嘴!”洛轻雪被逗得微微笑道:“我才不要看你变成那样。”
正说着,炎钧在旷野的边际上呼喊:“快过来!”
“何事?”云遥问道。
“好多人想看你的剑。怎么了洛爷,还没想开?你已经足够蛮横……我是说,已经足够强大,无须再有什么神兵利刃。”
“别烦我,你们赶紧回去好了。”洛轻雪白眼道。
跟着炎钧行出几丈远,云遥忽然停下脚步,一阵柔和的风拂动这一片幽绿草地,吹起二人衣襟,额前一缕青丝也随风而舞。
少年转身大喊:“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帮你找一件兵器!”
回到村舍,欢闹的人群里有一男一女站在最中央,如众星捧月般,接受族民们道贺。村长邀几人参加三天后的婚礼,因为急着找寻离开大鲲之腹的办法,只能先婉言谢绝。
炎钧扫了一眼,忽然问道:“为何只有他们二位,不见其长者?”
村长叹道:“唉,三郎和五娘都是可怜的孩子,三郎自幼亲人就病故了,不过这孩子踏实、勤劳,在邻里间十分讨喜。至于五娘,百余年前,仙人虽已归隐,但我们还能时常前去探望,可是,五娘的父辈却溜进山里,偷学仙人的阵法之术,离开此地前往上界。”
几人顿时眼前一亮,云遥问道:“真有离开上界之法?可是,仙人自己为何不离开?”
“这便不得而知了。”
“还有,他们怎会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
“可能是怕孩子年幼,带上路徒添困扰,毕竟我们虽万般向往,但也从未到过上界,不知会有怎样的险恶。仙人得知后大怒,在山下布了结界,因此再也无法得见。不管是惹怒仙人,还是抛下族民独自离去的不义之举,大伙对五娘都有些微词,不过看在三郎的面上,再者百年过去,上一辈的事无关乎她,她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