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见已无可隐瞒,埋首长叹:“我乃祝融之子,世间唤我太子梧凤。父上与共工大人遭土伯暗算,已自弱水沉下九幽,杳无音讯。”
“什么!”三人大惊。
太子梧凤道:“若我没有猜错,你们该不会就是黄帝派来的天命之人?”
“实不相瞒,正是在下。”力牧道。
“甚好,请随我来,趁土伯未醒,快将伏羲琴带走。”
攀上崎岖的山路,梧凤向众人诉说:“我本奉羲皇之命,从天庭将伏羲琴送至不周山下,父上与共工大人先前早已下界,分别效命于炎帝、黑帝对抗巫族,我一人无法承担守护神器的重任,故而羲皇召父上与共工大人在不周山迎接,共同等候人族天命者。”
云遥道:“后来又为何变成这般?”
“是土伯所害,我与父上久别重逢,正寒暄之时,不料土伯出手袭击,一场恶战,父上与共工大人皆重伤倒地,被沉下弱水,我侥幸逃出,但土伯不肯罢手,依旧追杀于我,直到你们出现。”
“土伯乃是守护不周山的神明,怎会加害你们?”
“诸位有所不知,土伯与巫族太坤部后土大人渊源匪浅,有如此良机自然不会错过。”
力牧道:“确有耳闻,但正邪善恶不问出身,土伯守护此地千年素来无事,实在难以相信。”
天柱下巍峨耸立的崇山峻岭间,大地幽冥之气凝为一条浑浊的水缓缓而流,弱水非人界之水,只在不周山、昆仑等几处圣地浮出百里长河,能让世人一窥,但所见比起整座河流只如丛林一叶。
在临安下的蒿里,云遥已曾知晓领略过,那个时代被后世称为黑水,是神农用毕生之力净化后的水。而眼下无论何方神圣,弱水皆能封印其法力,又如之前漂过的冥河,一片鸿毛也将沉下。
源于不周山一带的弱水蜿蜒百里,汇聚于一座千尺高的洞天瀑布,由瀑布下深潭通往地界,与凡间相隔,而太子梧凤告诉众人,伏羲琴便位于此。
炎钧依旧陷入失意、落魄的昏迷中,云遥不时转头看向他,脑海中飘过万千思绪。
太子梧凤神情淡然地指引前路,云遥不禁问道:“尊父遭遇险境,大人还能如此镇定,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梧凤道:“父上与共工即使沉落九幽,寻常荒魂也不敢靠近他们,神农大人正在地界开拓疆土,相信早晚会遇到,并将他们救下。”
力牧在一旁小声劝阻:“云遥兄,你不该这样问,太无礼了。”
洛轻雪道:“就是,还以为你变得多识礼数,结果与从前没什么差别嘛。”
云遥苦笑:“我随口一说,心想祝融大人姓祝,会不会是雨蝶家中一脉的先祖,也好奇他的孩子为何不从父姓,是亲生还是隔壁......”
“越说越离谱。”洛轻雪白了一眼。
力牧道:“祝融乃火正官名,实则他也与炎帝一样姓姜,再者子为何定要随父姓,我们大多是依照生在何地,做怎样的事而取。”
“原来如此,是我见识短浅了。”
梧凤道:“其实这位兄台有一句并未说错,我的确非父上所生,而是他收养的孩子。我本为凤、鸾、皇三只神鸟合一,于灵山苍梧木为父上琴声所引,才追随他左右,梧凤二字也由此得来。”
云遥不再多言,直到众人行至弱水瀑布下,水帘后安置一柄三尺长的五弦琴,通体由深褐木雕,刻腾蛇与玄龟纹。此琴造于人族诞生之初,五弦中,前三弦由伏羲、女娲、神农各取鬓发一缕,第四弦为烛龙之须,第五弦乃已故九凤留下尾羽一支,与炎钧所得千年法器是同源之物。
五弦寓意“天”、“地”、“人”、“事”、“物”,直到黄帝时期整合音律,世间唤作“宫”、“商”、“角”、“徵”、“羽”,至于文、武二弦,已乃后世之事。
与神农鼎一般,朴实无华的琴身正是上古器物该有的模样,即使如此,肃穆的光辉和被抑制下的神力也足以令众人瞠目。
但此刻,伏羲琴笼罩在一重黯金的封印之下,力牧道:“正是这股力量阻绝了共鸣,想来应是土伯所为。”
梧凤道:“这阵法难以破除,恐怕需先找到神农鼎、女娲石方能一试。”
正当力牧将要开口,云遥却拦在身前说道:“女娲石尚未找到,神农鼎被我们埋在西海下,如今回头去取,只怕来不及了。”
力牧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不以实情相告,但终究未多言,洛轻雪自然亦是如此。
梧凤道:“只拿到神农鼎或许亦有机会。”
“不必了,我希望合我们所有人之力来破除。”云遥道。
“我赞赏你的勇气,只是先前为土伯重伤,我恐怕有心无力。”
“只需我们三人就好,承蒙指引,已不胜感激。”
说罢,云遥背起炎钧,带领两位同伴沿着瀑布下的石路走到水帘之后,溅出的浪花沾湿衣襟,弱水之力已让他们被压制气息,很难全数施展,而稍有不慎,也许便会掉入深潭,埋葬于九幽下。
“云遥兄,我们为何不按他所说以神农鼎一试?”力牧悄声问道。
“我虽不懂阵法,但也能看出这个封印乃三才之势,是特意为三神器布下的,伏羲琴置于‘天’位,若是取出神农鼎,只怕因神力阻绝来不及共鸣,便会封于‘地’。”
“你是说,土伯早已设下埋伏等候我们?”
洛轻雪道:“可祝融大人之子却说能以三神器破除,难不成你比他更懂?”
“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此言一出,洛轻雪随即陷入沉默,这个问题的答案无需多虑。
太子梧凤在岸边观望,似乎有些顾虑,可终是不信这几人能破此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