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虽然我平日里也看不惯你冷漠,有时甚至残酷,但除了你,没有人更适合继任掌门,带领神火宫壮大。”
云遥道:“连真君也不信任我们?”
炎钧道:“那么多神火宫弟子殒命,他没有听信谗言找你们讨要说辞,已是给了你玄清师伯莫大的情面。”
“那你会不会回去?”
“我......”
“回答我呀!”云遥高喝。
“其实你们有所不知,许多西域人生来,须发并不弯曲,经过火烫之后才变成如此样貌。”
“你想说什么?”
“我们神火宫不仅是一处修仙门派,也掌控了西域所有烟叶、烫头生意,谁继任掌门,亦能同样继承此番大业,迈上巅峰,而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不、不可能!”云遥怒目。
雨蝶道:“这绝不是真正的你。”
“那我该怎样?你们当真很了解我?抱歉,与你们一路太累,我从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之前所做,也对得起这份友情,就到此为止了,替我也向那家伙道个别。”
“谁,大叔?”
“算了,我即使不与你们再相见,也定会见到他。遥,祝姑娘,洛……姑娘,最后一面,我不再唤你洛爷,你畏惧、娇怜时的模样,也胜过世间大多女子。各位,后会有期,不,珍重。”
“钧娘。”洛轻雪呆滞。
“炎钧!”云遥竭力呼唤,“记得去看阿萝,还有,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会离开,但百年后我们一起在临安团聚,你会来的,对不对?”
炎钧停下脚步,身后众人看不到此刻他的面容,却不过片刻,未曾回应,悄然继续前行。
“炎钧!”云遥再度呼唤,却唤不回去意已决的他,目睹神火宫的长老、弟子们,护送他步步离开。
雨蝶无奈摇头:“这究竟是何故?上古一行经历了什么让他伤心欲绝的事?”
秦炀转身道:“抱歉,我们身为同门也不得而知,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炽羽道:“走了,还同他们解释什么,二师兄是要成为掌门的人,与这些瑶宫弃徒断绝来往是早晚的。”
人生从不怕相遇,却最伤别离。
云遥望着炎钧远去的身影,不明究竟的他,不知还能否再见,再见时又会是怎样之景。
当喧嚣散去,神火宫众人已不见踪影,躲在一旁的吕长歌缓缓露面:“怎么回事?”
云遥道:“我不明白,炎钧走了。”
得知所有事,吕长歌难掩惊诧,在他的认知中,昭暝也并非这样的神。
洛轻雪道:“如鸳姐呢,你们没有在一起叙旧?”
吕长歌叹道:“也走了。”
“怎么会这样?剑心和小离走了,钧娘走了,如鸳姐也走了。”
吕长歌道:“只是短暂分别,又不会永不再见。”
“可是,这世上许多离别,本都以为还能再见的。”洛轻雪忍无可忍,大吼:“我不管了!我要去天机坛向他们讨个说辞!”
云遥道:“别冲动,天都快黑了,有什么事,明日我们再从长计议。”
吕长歌道:“你们先勿轻举妄动,明日我会去打听一番,尽力还你们一个公道。”
“怎样打听?”
“这你就别多问了,混迹此地多年,总会有些人脉。”
洛轻雪道:“你所谓的人脉,是被你骗过的人?”
“我已不想再解释什么,我那里有间空屋,云遥今晚就住下好了,至于两个丫头,正巧老狐狸走了,你们去她的房中过一晚。”
两人顿时面红,近乎齐声念着:“我们......”
吕长歌道:“怎么,两个大姑娘还不能同卧一榻?”
“没、没有,只是不太习惯。”
“不习惯?要不你们谁和洒家换一换?”
话音未落,云遥一拳捶在胸口,狂风将他卷到两里开外。
云遥望着自己的拳头:“连我也控制不住力量,他有时当真欠揍。”
三年来世间灾祸不断,许多人到仙山之下避难,小镇里的客栈早无虚席,他们除了如此将就一晚也别无选择。
一觉醒来已过午时,吕长歌屋中不见人影,云遥不知他去何处讨要公道,但对他行事却也算放心,真正该担忧的是另一人。
果然,才走出屋外,只见雨蝶惊慌失措地四处寻找。
“雪!”
“她不见了?”
“我一睁眼便不见人。”雨蝶无奈道。
“糟了,她这么冲动,该不会已去天机坛闹事。”
“都怪我,应在枕边好好看着她。”
“不,我们都大意了,现在也非自责的时候,我去将她追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怕因为三年前的事,那一派弟子仍对你有所成见。”
雨蝶微微点头,说罢,云遥独自向昆仑飞去。
吕长歌伫立在瑶宫山门前,时隔三百年,再度面对这熟悉的故土,眼眶莫名有些红润。为免后辈生疑,此行他没有背着与承天剑相仿的“昆吾巨阙”,两手亦只剩清风。
两名守山弟子拦下他的去路:“何人?”
吕长歌道:“求见凝书掌门一面,为几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说一说情。”
“你以为自己是谁?还说情,瑶宫掌门可不是谁都能见,敢问阁下是哪一方领袖,姓甚名谁?”
吕长歌迟疑片刻:“在下翠红楼主,烦劳禀明一声,就说山下镇里的故人求见。”
“巧了,掌门吩咐,近来世间多灾多难,她将闭关向西王母神像为瑶宫祈福,任何外人都不见,尤其是住在山下浑噩度日的嗜酒贪杯之徒。”
吕长歌忽而一怔,此行他不只没有背剑,也没有挂着酒葫芦,两个无知弟子不可能为了打发来者而恰巧编造出这样的话。
“这当真是凝书掌门授意?”吕长歌问道。
“自然,我们还能假传口谕不成?”
吕长歌离开山门,于门外的一片旷野踱步,渐渐察觉到一丝熟悉气息,他来到一座巨石旁将其推开,在石碓下翻出两半断掉的玄铁重剑。
此物正是得到承天剑之前,伴随他游历江湖带来仙山的兵器,曾经斩妖邪无数,亦见证了诸多往事与回忆。
当年匆匆一别不再归来,此剑也慢慢遗忘,对他而言,无论被故人珍藏还是由哪位弟子传承、带走,都毫不介怀,但此刻已折为两半,弃之山门外,令人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