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可等那灵光靠近亭子,他皱眉一看,这不是别人,此人正是坐忘谷断崖剑侍曲老。
老者风度不减当年,鹤发童颜,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一直背着他那把剑,做为剑侍,这是他的基本职业素养。
“扶舟小友,多年不见,向来可好?怎么不来坐忘谷坐一坐?”
两人都已起身,安九黎笑道:
“来了也就几个月,过两天定然会去坐忘谷,可惜,老前辈,这不你先坐不住了!”
他见老者旁边没有别人,也就他一个人,问道:
“怎么不见你那位小主人?”
老者摇了摇头,往亭子这边而来,坐下缓缓道:
“他现在可忙着呢,修为太低,需要提升,剑法太差劲,要练剑。你说说,他这剑要是练不好,我这断崖剑怎么能放心交给他?老夫我现在也愁的很,我伺候过很多任剑主,就这一位,是年纪最小的,从他四岁开始,我就教他练剑,可这小子,在我身边待皮实了, 只要是我教他练剑,他就总没个正形,所以也就只能把他托付给李贤弟了,我也落得一个清闲。”
要不是曲老提起李剑山,安九黎差点就忘了,在坐忘谷,还待着一个当世第一剑修。只可惜这位剑修玩剑道玩得太高深,他的剑道能理解的没几个,就安九黎,也不敢贸然跟着李剑山学剑,他怕自己走火入魔。
说到底,还是因为那位李剑仙,他的天赋实在太好,好到连他自己都觉得练剑是很没意思的事,太容易了。
安九黎听到过很多闲话,他虽然常年待在君山,很长时间都不出山,就赖在山里清修,不分白天黑夜。
安九黎喜欢听闲话,一听到闲话,他的两只耳朵往往也也会变得很灵光。
只可惜,他是一个闷油葫芦,那些闲话,也只供他五脏六腑交流,很少往外说,他时常待在山里修炼,出去的时间很少,再者君山的事务也烦的他头疼,一想到跟把一些闲话往外倒,他就觉得, 肯定是要得罪人,得罪人的事,他尽量不去做,有能力,就除掉,没能力,夹着尾巴做人,
口说是非事,必是是非人。
关于这断崖剑侍的是非,安九黎听过一些,尤其是他那位少年剑主,楚前伍,听说不是一般人,有可能是南国那个遗孤。
这个事情可了不得, 如果楚前伍真是前朝遗孤,那可就牵扯到当年皇室了,要知道宁国燕氏发家,光兵圣叶元山,南越、南梁、西蜀,不知道多少皇室惨死在他的长刀下。
这笔账,要是真算起来,叶元山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毕竟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可谁让人家靠着宁国这样一棵参天大树,这样一来,他的功绩,完全能跟明仙殿那些武圣相提并论了。
而且当今圣上,那个登基过程至今仍是个谜团的承顺帝,也有意在叶元山千古之后,把他的灵位送进明仙殿。
叶元山三朝元老,资历功绩都有,在朝廷武人集团里,他是实打实的一把手,那些在沙场有一番作为的年轻一辈,都指望着能得到这位老将军的赏识,以后在仕途上顺风顺水。
可惜,叶元山早就隐退了,一年半载也不见出门,那些空有抱负的年轻武人,一个个都出了霉头,在将军府邸转悠一圈,又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去。
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就站在将军府门口大骂,就这样,叶元山也还是不理睬,甚至趴在石狮子旁边打盹的大黄狗,也懒得睁开眼打量一下来人。
可想而知,将军府门口的大黄狗也是见过世面的。
所以,渐渐地,这长安就流传着一句话,将军老矣,尚能饭否。
这当然不是礼貌关切的问候,纯粹就是揶揄挖苦。
叶元山的侄子叶关听了,也是气得不行,把传扬这句话的几个市井痞子抓住,每人杖罚数十,一个个屁股上打得皮开肉绽,疼的哇哇直叫,府外的行人听得那是心惊肉跳。
他想着,这么下去,这些人总该多少是要收敛,可没想到这些人叫得越凶了。还续编了一句,将军老矣,尚能饭否?叶关小儿,水米不食,油盐不进。
而且还一唱一喝,一个说一个问。
那小儿吃什么?
另一个就说,小儿吃的是粗粮窝窝头。
叶关原是凉州人,自小行军打仗,吃的也的确是粗粮窝窝头。
这场景,安九黎在街上就见到过,他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天天这么被人念叨,也不知道叶关日子能不能过的消停。
此时,剑侍老者就在眼前,他心里有些痒痒,想问一问那少年楚前伍的来历,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不管他怎么问,曲老都不好回答。
如果真是南国遗孤,那楚前伍必然要遭殃,相应的,相信曲老也会竭力隐瞒,而他问了,便是一种挑衅。
如果那个少年,只不过是个普通少年,那问这话,就显得自己没水平。
总之,不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