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哲没想到他能在这时候突然提及过去,于是心头一颤,立马蹲下身环住他,语气也不由得放轻了许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在乎你了……”
宣子期拂开他的手,绝望道:“你要折磨我不如给我个痛快,像你以前杀我那样。”
岂料这时候纪明哲又开始哄他:“我刚才都是骗你的,你乖一点,乖一点我就带你出国,我们这次再也不分开了。”
闻言,宣子期没有说话,脖子歪垂到一边闭上眼睛。
入夜,宣子期上半身的伤口还是疼得厉害。纪明哲给他上完药膏之后便拉他进怀里,两个人一起和衣而卧。
此刻纪明哲贴着他的背,强烈的心跳隔着胸膛外面的那件毛衣直接传递过去,连带着温度一起,却仍驱散不了他心底的寒意。
没办法,就算身体再热,可纪明哲就连呼吸都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鸷。
这个小公寓处处透露着寒酸,就连床也不结实,躺在上面仿佛要散架似的嘎吱作响。
纪明哲开了个黄腔:“我不敢在这儿跟你做,因为动静太大的话隔壁会有人来找,然后你就会趁机喊救命……虽然我觉得这里住的人都不怎么管闲事儿,但也得以防万一。”
宣子期浅浅翻了个身,他侧身躺着又觉得疼,于是翻到正面,脸冲着天花板平躺。于是纪明哲把手臂横在他胸前,似乎生怕他要跑了似的。
宣子期突然问了一个问题,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选在这里藏着?”
按理说,纪家名下宅邸无数,纪明哲大可以去一个环境装潢好一点的地方,毕竟他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应该很不适应这种环境恶劣的住所。
纪明哲略作沉吟:“你记不记得我十九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独自出来住……”
那段时间纪明哲刚上大学,他突然变得格外叛逆,屡次在学校打架闹事。有一次惹上了宁海一个权贵之家的少爷,结果闹到警局,然后被学校下令退学。纪老当时勃然大怒,把他家法处置一通后就撵了出去。
纪明哲当时一个人出来住,又碍于面子不想住学校宿舍,加上时纪老冻结了他的银行卡,他迫于无奈只能找这么个狭小破旧的公寓。
沈峪那时候心疼他,但他一直在纪老眼皮子底下,任何行动都逃不过纪老的法眼。于是只能拜托阿南去替他给纪明哲送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阿南成了救他于危难的白月光,而沈峪则成了纪老的走狗,令他不耻。
“那段时间阿南一直过来给我送钱,其实也是你做的吧,他才没有那么好心呢。”纪明哲轻笑一声,“想想,我就觉得挺怀念这儿的。至少那时候我觉得有人真心爱我,我没那么孤独。”
宣子期心里也感慨,忍不住喃喃道:“纪老一直把你当亲儿子,明赫一直把你当亲哥哥。”
“是,可他们如果有一天知道真相,我就会一无所有。那时候顾卓筠没混出名堂,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只是个偷情生下的种,纪家就容不下我,沈峪,你不懂我的难处。”
难处?真是可笑。
宣子期眼底一片寒凉,他只觉得纪明哲把自己仅有的良知都扼杀在欲念里,不懂得感恩的人注定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宣子期这一晚根本没有睡着,他知道纪明哲也没有睡着,而是就这么靠着他的背时而轻慢时而沉重地呼吸,如果不是做了噩梦,那就一定是在烦乱地想心事。
宣子期知道时间不多了。
要么纪明哲杀了他,要么两个人一起死。
他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担心如果纪明赫醒来了,他该怎么办。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纪明哲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现在是高度警戒的状态,一有点动静就会立马条件反射地坐起身,接着他接了电话,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好,我知道了。”
快速地说完这句,纪明哲便挂了电话,然后翻身下床开始穿衣服。
宣子期微微撑起身子,眯着眼睛看着他。
然而纪明哲刚要跟他说些什么,玄关的大门就被人打开,阿彪神色焦急地进来,压低声音道:“大少爷,他两个还没回来,联系不上人。”
那两个人就是被派去把菲儿送走的两个打手,这会儿突然失联了,情况有变,阿彪怎么打电话那两个人都不接,车也不见了,菲儿恐怕是被人截胡了。
“嗯,我才明赫已经找到他了,警察现在正朝我们这边来。”纪明哲平静地说着,然后从沙发上放着的一个黑色包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在手里掂了掂。
宣子期一眼望过去,这把手枪他认得,纪老之前防身用的,没想到现在落在了他手里。
王八蛋。
宣子期低低骂了一声,他此刻衣不蔽体,如果要逃出去,估计得上新闻。
纪明哲并不在乎这些,他从地上上抓起一件外套丢给宣子期,厉声道:“赶紧穿上,我们现在就得走人。”
宣子期眼底瞬间划过一抹喜色,他不知道明赫是怎么能找到菲儿的,不过这么一看,明赫一定也已经知道他在哪里,如果速度快,说不定还能来救他,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慢吞吞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都被纪明哲注意到,下一秒,纪明哲把手枪上膛,抵上他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