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沈鸿德说罢,便离开了沈鸿远的客房。
微凉的夜风从门外吹进来,桌上那盏鎏金掐丝珐琅灯却稳稳的在灯罩里亮着,没有被夜风侵扰半分。
沈鸿远被家里的这些事惹得愁绪满怀,此时也只能怪自己道心不稳。
其实,他不是没有办法将他的一双儿女从这些事中摘出来。只是,他们父子三人终归都是沈家人,没到最后那一步,他始终不想彻底与侯府撕破脸。
第二日卯正刚过,睡得正香的沈澜就被麦冬从床上拉了起来。洗漱、匀面、上妆、梳头,直到换衣裳的时候,沈澜才逐渐脑子清醒起来。
“干嘛这么早就开始收拾?宫里的发下来的帖子不是巳初才能入宫吗?”沈澜看着铜镜中过分精致漂亮的脸蛋儿感觉到陌生。
麦冬蹲下身为沈澜换上一双月白乳烟缎攒珠绣鞋,“三小姐和四小姐可比咱们起来的早多了。早早收拾好,发现哪里不妥还有时间改。您也醒着点神儿,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错。”
半夏端着昨天重新熨烫好的衣裳进来,对沈澜道:“小姐,二老爷已经过来了,在前面花厅坐着喝茶。看见奴婢还叫奴婢告诉小姐,让您慢慢收拾,不着急。不过奴婢看着二老爷八成是有话要同您说。”
沈澜赶忙接过半夏递过来的衣裳穿好,麦冬又赶着将丝绦、禁步、香囊、披帛一样一样为她戴齐整。沈澜最后在铜镜前照量了一番,见一切妥当,赶忙出了内室,朝前面花厅而去。
沈澜迈进花厅之时,沈鸿远正站在窗边看院中盛开的一株西府海棠。花瓣随晨风飘落零星几点,如梦似幻,轻易将人的思绪带回到从前。
“父亲!”沈澜轻轻唤了一声。
沈鸿远却好像还没能及时从回忆中抽身,回头的一瞬间,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初遇时的邓云若,一身华彩,翩然而来。
“父亲?!”沈澜伸手在沈鸿远面前挥了挥。
“哦!……”沈鸿远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笑道:“你如今跟你母亲是越来越像了。她年轻的时候也最喜月白色衣衫。”
沈澜引沈鸿远坐回到茶桌边,“父亲是又想念母亲了!”
沈鸿远面色微微赧然,“听说你这院子是你母亲当年亲自画了图纸叫人收拾的,这一草一木确实皆能看出是出自她的手笔。”
邓氏当年为沈澜修整这座凭澜院的时候,沈鸿远已经去了道观。之后每逢大年初一沈鸿远回家祭祖也是来去匆匆,这还是他第一次有空到沈澜的院子里坐坐。
“若是将来离了这座府邸,最让我舍不得的就是我娘给我收拾的这座院子了。”沈澜坐在沈鸿远的对面,与他一起望着窗外的满树缤纷。
沈鸿远听她这口气问道:“你可下定决心了?”
沈澜点点头,“父亲您已经替我跟家里回明了,这样正合我意。借着澈儿上学的由头,从此就搬离侯府,不再跟侯府有任何银钱上的牵扯。”
沈鸿远自昨晚沈鸿德从他客房离开后,便有了一个决定。今日听沈澜这样说,沈鸿远不由得将心中所想跟沈澜交个底:“昨晚你大伯曾找过我,他仍是执意要攀上丽妃娘娘和三皇子那条线,想将你们姐妹其中之一送进皇子府去。我想着,将你从中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