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望着袁德恒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黑色的河水，不禁笑了笑。
没想到，他花了半辈子努力，琢磨出来的理论，一项接着一项，都被人推翻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不过，如今他有了这个，重新再来一次又有何方？
牛顿将刚刚记下的疯道士心法，摊开在空间中。
疯道士心法看似很简单，但实则却很难。
牛顿看了一遍，只看懂了一下大概。
灵根是何种构成呢？
如果灵根是天生存在，那他又如何去获取灵根？
........
数个疑惑，依旧困扰着牛顿。
好在还有一本极为接近阴神的电脑心法。
牛顿将其读完后，疯道士心法，在他眼中，已经彻底没了疑惑。
牛顿看了看虚幻的自己，又看了看不息长河，忍不住哈哈捧腹大笑起来。
他身体早就化作了骨灰。
他只是一道不屈的意志。
灵根这种附着于肉身的神奇媒介，可能对魂魄还有点用，但对他这种意志，又有什么用处呢？
刹那间，疯道士心法的修炼，在他眼中已成一片坦途。
牛顿，也明白了此刻自己的身份。
他是聻。
鬼魂死后的存在。
不过，现在还不是修炼的时候。
刚刚吸收的将近八百年的海量信息，还得花时间梳理一下。
牛顿将疯道士心法一收，盘坐下来。
既然疯道士心法，跟跟时间有关的功法，那就从这个角度进行着手梳理吧。
时空观念，一直是牛顿自以为傲的最强领域。
没想到，在他死后，时空观却一变再变。
牛顿抚摸着这片看似熟悉，但实际上却很陌生的时空。
曾几何时，他认为这片时空是绝对的。
绝对到时空与世间的万事万物，互不影响。
牛顿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当年他在剑桥教书的时候。
“牛老师，你这么聪明，那你说说时空，是什么样的东西？”
牛顿面对学生的刁钻提问，一时无法理清楚头绪。
恰巧，他看到旁边有一个马戏团，于是灵感勃发道。
“时空，就是两种存在，它们分为时间和空间。我先给你说说什么叫空间。”
牛顿指着马戏团中央那个圆圆的舞台说道。
“空间，就是一个舞台！”
学生惊呼道：“空间怎么会是一个舞台？我们就生活在一个笼子里？”
牛顿笑着说道：“你怎么老是死脑筋，舞台的比喻不恰当，你可以将空间，看成一个框架结构啊，我们就生活在，一个看不见条条框框的架子里。”
“好吧，有点道理。”
“既然你承认我们生活在一个框架里面，那我们是不是认为，空间不是虚幻的，不是人的主观感受，而是实际、客观存在的？”
“哈哈哈，牛老师你真拿我当白痴啊，如果空间不是实际存在，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就成虚幻的吗？”
“呵呵哒，我以为你这家伙反应有点慢呢，所以解释详细一点。”
“没事，没事，牛老师你往下说。”
“现在我们来做一个思想实验，得证明空间的存在。假设你在是一只小鸟，现在在天上飞，但一瞬间，你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包括太阳，声音，等等，请问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还会飞吗？”
学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我能确定我会飞。”
“哈哈哈，你既然确定你会飞，换句话说，你会受到惯性的作用，往前飞吧？”
“没错，就跟跑步一样，速度无法一下子停下来，所以我还会像前跑一段时间。”
“那你这个时候的身体惯性，是参照哪个系统，往前飞呢？”
“参照系统是空间？”
“没错，参照就是空间。”
“哈哈哈，牛老师这个比喻真恰当，我懂什么叫空间了。”
“光懂了还不一定真正理解了，那你具体说说，我们这些蓝星上的人，与空间是什么关系？”
“牛老师，世间万事万物与空间之间的关系，不就是你之前说的空间是一个舞台吗？我们这些人都在舞台上不停的表演节目。”
“小伙子，你真聪明。空间与人的关系，我称之为空间舞台论。空间舞台论的核心观点就是，舞台无法影响到演员，演员也不能影响舞台。”
“么么哒，牛老师，你继续讲讲，什么叫时间？”
“时间嘛，我觉得是与空间是类似一般的存在，就像一条河流，一直朝一个方向，奔流不息！而我们这些存在河流中万事万物，却跟河水互不干涉，跟着河水一起流淌，这就是我认为的绝对时间观。”
“可是牛老师，我觉得这有点不符合现实呀。你看模棱不平的石头，在河水中的被水流打磨久了，就没了轮廓，你说时间换成河水，人换做石头，互不干扰，怎么可能？”
“小伙子，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时间与万事万物是一起运动的，速度是一样的，这样，你认为的打磨现象不就没了吗？”
“这个比喻，我还是觉得有些牵强。牛老师，你说，万事万物中，总会有几个开小差，或者积极分子吧。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保持一个时间速率，进行运动呢？”
“小伙子，既然觉得有东西会开小差或者属于积极分子，那你举个例子出来看看？”
学生瞬间哑口无言。
“没有特殊例子吧。所以时间的流失速度，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不变，并且运动的物体，不会影响时间的流失速度。如果宇宙中存在一个所谓标准时间，所有人都按照这个标准时间进行计算的话，就不会发生任何错误。”
“好吧，的确没有这方面的例子。所以，牛老师，你说啥都是对的。”
“哈哈哈，我说话的又不是真理？如果哪天，真找到了几个开小差的家伙，我这套理论，或许就是他们唾弃的对象了。”
“怎么可能？我觉得绝对时空论，在我们日常生活中，还是蛮匹配的。”
........
牛顿从回忆中恢复过来了，自嘲的笑了笑。
绝对时空观？
经典物理框架？
这些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都成老古董了。
唉，他武断的性格，必须得改一改。
不过，他的性格，必须要他自己改，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
牛顿咧嘴一笑。
在那些后来者中，似乎有一个叫小黑格尔的家伙，蹦跶的最厉害。
好家伙，明明是一个搞哲学的，却三番两次，踩自己上位，明显是这家伙是拿豆包当干粮吧？
牛顿思索一番后，立即催动刚理解的疯道士心法。
不息长河中的意志，纷纷朝他汇聚而来。
这些意志，一入牛顿体内，便化作无尽的灵气。
瞬间，牛顿的修为，从没入门，一跃到炼气鼎峰。
牛顿感受着这股磅礴的力量，朝下面的不息长河大吼一声。
“黑格尔，速来见我。”
话音刚落，一个糟老头子出现在眼前。
牛顿打量这个老头几眼，便产生了几丝兴趣。
“小黑子，我是牛顿，听说，在我死后，你对我很有意见？”
黑格尔听到牛顿自报家门，在看着与之前不一样的环境，都有些懵逼了。
尼玛，他刚刚还在不息河水中泡温泉，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被人拉扯了过来。
又知道，自从他来到这里后，可再也没遇到同类。
黑格尔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怀疑道。
“你说你是牛顿？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牛顿是第一次在不息长河拉人，也怕弄错了人，随即问道。
“那你说你是谁？”
“狗子，我是你爹啊，快喊我一声爸爸。”
牛顿可不会惯着对方，直接一个大耳巴子扇了过去。
“认清楚现实没有？好好说话。”
“我真是你爹。”
“踏马的，我是你爷爷。”
牛顿再次抡起大巴掌，朝黑格尔扇去。
黑格尔经过几番毒打，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大爷，您别打了，我说还不成吗？”
“那你说说你是谁？”
“我是黑格尔啊！”
“原来你就是黑格尔，刚刚为什么不承认呢？”
啪啪两声，牛顿对着黑格尔又是两个大逼斗。
“我问你答，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牛顿，听说在我死后，你对很我有意见？”
黑格尔回想起牛顿生前的画像，瞬间清醒过来。
尼玛，眼前这人似乎，好像，是真的牛顿哦。
黑格尔见了当事人，一时间，有些失去了胆气，低头服软道。
“牛大爷，您找我有什么事？”
牛顿见对方不在像之前那般桀骜不驯，也稍稍缓了一下脾气。
尼玛，又知道当年，他可是学术界的学阀。
整个科学家都得听自己召唤，从未有人敢顶撞自己。
一个小小晚辈，竟然不拿自己当一回事，还四处把自己当成靶子，搬弄是非，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忍。
牛顿直接了当说道：“小黑子，现在我们当面，聊聊你对我的看法？”
黑格尔弱弱回道：“牛大爷，我对你没意见啊！”
牛顿不满道：“小黑子，你是酒不能喝了，还是胆子也没了？你不是蓝星德国19世纪唯心论哲学的代表人物吗？是牛顿体系建立后，对牛顿的绝对时间观的主要批评者吗？现在让你说，怎么一个字，都憋不出了？”
黑格尔如梦般苏醒道。
“牛大爷，您是听哪个家伙说的？那家伙是在放狗屁！您可得万分小心，不要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
“呵呵哒，你这小黑子，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直说吧，你的一切，我都了解清楚了，少糊弄我！”
黑格尔低头看了一眼牛顿，心中止不住低估。
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牛顿是1727年死的，而他是1770生的。
两人之间相隔四十几年，按理说，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呀。
牛顿见黑格尔像傻子一般站在那里，不肯回答自己问题。
他的怒气，再一次彪的上来了。
牛顿一把扯过黑格尔的衣领，冷笑道。
“小黑子，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敢不敢回答？”
黑格尔这时候福临心至，求饶道。
“牛大爷，别说一个问题，就是十个问题，我也得依您啊！”
“那就好，你就说说时间是一种什么东西？”
这就涉及到黑格尔的老本行了。
哲学嘛？
听的懂的人，称之为哲学。
听不懂的人，认为是胡扯。
他黑格尔能跃升为那个时候德国哲学界的扛把子，自然在口才方面，有着极为过人之处。
黑格尔整理了脑海中的头绪，缓缓道。
“我认为，时间是事物存在的一种形式。”
“哦，时间是一种事物？那你怎么看待消失的过去？”
“牛大爷，我得纠正您一下，过去并没有消失，未来也并不是还没有发生，它们跟现在一起，是同时存在的。”
“呵呵，你的意思是指一个人的，小孩阶段，青年阶段，老年阶段同时存在？”
“没错，我就是这样认为的。时间也许从未存在过，本质就是运动。”
“小黑子，你这只是唯心论，有没有自然学科方面的证据？”
“有，证据就是热力学中熵增定律，不知道您了解热力学吗？”
“哈哈哈，小黑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的一切我都了解，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基本概念，不就是跟你同时代的德国数学家鲁道夫·克劳修斯，提出来的嘛！”
黑格尔闻言，这下没有底气了。
连热力学的提出者，都说的这般详细，看来他的一切，牛顿都通过某种途径，掌握的一清二楚。
“小黑子，继续说呀？我听的正高兴呢？你说说，时间为什么会化万物为神奇？”
黑格尔露出哭丧一般的脸色。
眼前这位大爷，对他生平了解这么清楚，那还怎么说啊！
可黑格尔看到牛顿慢慢变黑的脸色，他的小心肝忍不住嘭嘭直跳起来。
牛顿，这种大学阀，可不会开玩笑的。
一旦把对方惹毛，吃一顿耳巴子，肯定是没跑的了。
黑格尔只得低声说道：“牛大爷，时间之所以能化万物为腐朽，这只是人们对熵增定律的一种主观感受。其实，时间是不存在的，过去与将来，都是以你认为的现在所决定。”
牛顿听完，将黑格尔丢在河水中，不屑道。
“小黑子，你果然在唯心论上有一套。那你谈谈为什么，我们两人相隔几十年，却在这里相见了？”
黑格尔再次懵圈。
他哪里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来这里？
再说，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啊？
话说，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黑格尔被自己的一串三连，炸的迷迷糊糊。
牛顿见状，将黑格尔踢醒道。
“别想了，你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意志足够坚定，没被不息长河同化而已。”
“那我怎么来的这里呢？”
“当然是被我召唤过来的啊？”
“意思是，我还能见到外面的太阳？”
“呵呵，你这孩子真会想。这里自成一个系统，我们这种身份，就别想着出去了。”
“啊，那我们岂不是生活在一个囚笼里？”
“小伙子，思想放不开，你到哪里都是囚笼。”
“那倒是。”
牛顿眼珠子一转，杀人诛心道。
“小黑子，我看你过往生平，也是十分嚣张霸道之人，你就不怕后世人，戳你脊梁骨？”
黑格尔满不在乎呵呵道。
“牛大爷，我们这些搞哲学的，说不好听就是耍嘴皮子，脸皮稍微薄一点，就吃不饱饭的。至于后世的骂名吧，我是唯心派，自然会有对立的唯物派。怎么可能少的了死后翻旧账！”
刹那间，牛顿从嘴中憋出四个字。
“恬不知耻。”
“哈哈哈，承蒙夸奖。”
牛顿还想着给黑格尔拉一个嘴炮过来，看一下双方表演！
没想到黑格尔是个这样的人。
牛顿摆了摆手，晦气的说道。
“你这家伙真是茅坑中石头，又臭又硬。也罢，今天再让你见识见识一下其它名场面。”
黑格尔立刻兴奋起来。
耗家伙。
是不是那帮跟牛顿过不去的小黑子，都要被拉出来，挨大逼斗？
黑格尔掰着手指一个一个算。
莱布尼茨，胡克......
话说跟自己做对的有几个小黑子，蹦跶的也十分厉害，要不要将他们名字说出来，借机报复呢呢？
还没等黑格尔数完，牛顿催动疯道士心法，朝着不息长河下流，大声喝道。
“爱因斯坦，速来见我。”
然而，数分钟后，爱因斯坦依旧没有出现。
牛顿看了一眼黑格尔想笑又不敢笑的脸色，瞬间变得恼怒。
不过，牛顿大风大浪见过了，很快冷静下来。
他快速计算出黑格尔距离他的位置，大概五十年，而爱因斯坦却有两百五十年久。
那他应该至少用五倍之前的灵力。
可他修为已经到了炼气期的鼎峰，那该怎么办呢？
牛顿深吸一口气，既然炼气期鼎峰不成，那就突破到筑基期吧！
须臾间，不息长河再次涌动起来。
数股比之前更加庞大的意志，涌入牛顿体内。
牛顿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炸开了。
“痛吗？”
牛顿冷哼一声。
“只有痛，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只有痛，才能让我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哈哈哈，不息长河，就让痛苦，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牛顿敞开自己心胸，迎接着每一寸痛苦。
他细细的品味着一切。
人生啊，不过是片刻的欢愉，片刻的痛苦，剩下的都是似水流年。
可是对心中有坚定志向的人而言，世间最难熬的痛苦，还有比似水流年的虚无，更加恐怖的吗？
牛顿回首自己的过往。
他默然发现，并不是他成就了那个时代。
而是那个时代，成就了自己！
他只是普通人中一员！
没有时代的帮助，那他终究陨落于平凡。
但他的存在，真的对那个时代没有一点功劳吗？
牛顿一字一句的浏览后来者对自己的评价。
“大学阀！”
“一个跳大神的炼金术师。”
“一门心思想当官，一门心思想发财。”
“一个想证明上帝的神经病。”
.......
牛顿的心，低落到了谷底。
他不是神。
他只是一个凡人。
他只是一个酒色财气，都聚于一生的凡人。
探索自然，发现自然，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爱好而已。
或许唯一令世人不开心的是，他弄出来一点小小成就罢了。
然而，就是这些成就，让他与普通人彻底隔开。
“痛，我的心好痛。”
牛顿看着自己皲裂的身躯。
难道他的意志，也要陨落在不息长河？
牛顿仰天怒吼。
“不息长河，难道你也容不下我吗？”
“不屈的意志，难道你们也要撇开我牛顿？”
不息长河，没有回答。
回应他的，只是汇入他体内绵延不绝的意志。
牛顿双目圆蹬。
他扫视着每一寸不息长河。
既然你们这些凡人想要一个纯粹无暇的神，那我牛顿，这次就来满足你们吧！
来吧，我牛顿，要成神。
眨眼间，不息长河，剧烈抖动起来。
原本晦暗的上空，突然裂开一个大口。
从外界飘进来无数的意志，灌入牛顿体内。
“牛顿，他是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他发现了万有引力和三大运动规律。”
“牛顿，他是一个不错的数学家，微积分的发明，就有他的功劳。”
“牛顿，他是一个不错的光学研究者，他发明了反射望远镜，并基于对三棱镜将白光发散成可见光谱的观察，发展出了颜色理论。”
“牛顿，他是一个不错的经济学家，提出了影响几百年的金本位制度。”
......
牛顿看了一眼即将溃烂的身躯，喃喃自语道。
“我牛顿还是有价值的，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牛顿死死咬住牙齿，忍过一阵又一阵的痛苦。
直到他全身溃散。
牛顿看着即将消失不见的身躯，情不自禁道。
“我牛顿，还是战胜不了自己吗？”
“不，我绝不允许。”
既然容纳他意志的身躯不存在了，那他就以不息长河，作为媒介吧。
不息长河，再次波涛汹涌翻滚起来。
牛顿以顽石般的意志，开始塑造自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