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来讲也是十之八九,儿臣信得过重明的医术,且只有如此方能说得通一切。母后,此事儿臣不好明着插手,儿臣实在是怕父皇会多想,只有求您亲自去办了。”
皇后皱着眉立马摇头。
“你父皇不糊涂,你这是救他、帮他,他不至于的。不过你说的在理,她是你的庶母,你父皇的妾,你身为小辈的确不好管。”
皇后想了想,觉得这里面的事太复杂,她够呛能收拾明白,又道:
“这样,你受点委屈,本宫让吉祥为你找一身宫女的衣服,你的人也扮作内官和宫女,本宫马上命人去传章领纪,也好给你打个掩护。”
叶舜华福身行礼。
“多谢母后。”
半个时辰后,一脑门子汗的章院使赶到皇后宫里,没过多久,皇后便乘暖轿去找了元美人。
元美人如今独居一宫,虽是偏殿但无主位压着,也还算自在。
但她一日比一日更难受,她自己也清楚,她的时日不多了,如今不过是看主子大业未成,还勉强吊着一口气罢了。
自今年入了冬,她便开始咳血,一味瞒着,强打精神用脂粉遮掩衰败容颜,但皇帝心系国事,召幸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不过她前几日听说皇帝的“病情”越发严重了,心里倒也敞亮了些,没那么憋闷了。
她觉得她并没有白来这一遭,总归是为主子尽了忠、办成了一点事。
他日若是死了,自有主子的人来送她魂归故里。
等到九泉之下遇见娘、遇见夫人,她也能泰然处之,告诉她们她没有辜负爹娘的教诲和主家的恩……
元美人的眼皮越来越沉,撑得越来越辛苦,但嘴角却渐渐浮出笑意。
“美人……美人!皇后娘娘来了!”
元美人如闻警钟,顿时提起心来,强顶一口气从床上坐起。
自良妃被降位,她便刻意靠拢皇后,在姚嫔彻底倒台之后,更人前人后都时刻表示对皇后死心塌地。
她能看出来,皇后不擅交际,明明年过半百的人了,可眼神依旧清澈、干净,也十分怕麻烦,还总是懒得计较良妃的僭越行为,说明皇后是个不大有城府之人。
这近一年以来,皇后虽偶尔会让人来传她去打马吊,但几乎从未来过她的宫里。
今日破天荒头一次,甚是反常。
尤其是这个要紧的节骨眼上。
“快,为我更衣……”
不过简单一句话,她嗓子眼里又泛起了腥气,只能一下接一下往肚子里咽,生怕被人看出什么不对来。
“你们都下去吧,元美人也不必劳师动众。”
声音略有些陌生,元美人回头看向门口,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宫女打扮,但一举一动、语气声调皆透着上位者才有的尊贵从容。
“我是叶舜华,襄王安永清的王妃,咱们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两三次,但想必元美人该是没看清。”
叶舜华一步一步款款而来,到近前时行了个半礼。
“今日却是看清了,果然名不虚传,元美人当真貌美,可惜这宫里……”
她鼻翼动了动,似闻了闻味道,又微笑道:
“有股将死之人散出的陈腐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