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在邺城内,居于城中一座豪宅,内里奢华程度不亚于亲王府,房契原是于宾辅安排人经商购得的。
邺城的情况与滕州差不多,因战略位置重要,早被于宾辅纳入了重点攻克对象的名单之内。
在清鸢途经梁州相见那次之前,邺城便已被于宾辅收拾了个七八,大军来时便顺利被接了手。
因此原本总兵府他们也住得,但一来安宁润嫌总兵府不够舒服,二来于宾辅坚持说这里比总兵府安全。
自起事那日开始,清鸢便不再着绸袄裙装,而是换上了一身天水碧劲装,头扎高马尾,脚蹬马靴,虽不会武,但如此打扮更方便行路,也节省时间。
她正在翻一本兵书,听见安宁润杀猪一样的声音,只略略抬眸瞥了他一眼。
“这些消息是哪个舌头长的告诉了二殿下,我不是吩咐了吗,无论何事都无需二殿下劳心。”
“去查,惊扰二殿下者罚军棍二百,以儆效尤。”
遐沧疾步而走,安宁润光着脚,急得扯着脖子喊。
“这是小事吗?!叶瑾的本事你难道不知?!她可为父皇开疆拓土,又在南疆与南傲征战多年!如今对付起半路出家的你我来,难道不是手拿把掐?!”
清鸢放下兵书,按了按眉心,阴沉着眼色看他。
“殿下是以为我不如她,我手下的将士亦不如她的将士?”
安宁润本能想答“是”,但一瞧她面色不善,又硬吞了回去。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
清鸢冷笑。
“殿下莫忘了,当初您到底为何找上了我,又为何将我兄长留在身边。襄王妃在昌乐十年,我亦在昌乐十年。她会的,殿下怎笃定我就不会?”
安宁润一噎,清鸢却直接摆手,没心思再听他废话。
“这些话殿下在我这说一次便罢了,若传出去必会扰乱军心。来人,送二殿下回去好生歇息。”
两名侍卫冷脸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安宁润。
安宁润看了他们一人一眼,突然皱起眉。
“楚楚,你这是做什么!……等……放手!放肆!!!……本王的话还没说完!”
他觉得情况似乎不对,但侍卫不由分说便把他架了回去。
清鸢揉了揉额角,心里烦闷。
安宁润今日若不来大呼小叫这一场,她还不至于此时便发作。
但他没用了还烦人,她也懒得再演戏。
半个时辰后,遐沧归来。
“主子,查到了,安文泽在京城的确还留了几个人,属下已命人去找了。”
清鸢的视线又落回兵书上。
“若能找到,肯为我所用,留一命也可,若不肯,便没必要留了。”
安宁润不需要接收和送出任何消息,傀儡要肯乖乖听话。
遐沧果断答应,也说起了安宁润刚刚提到的问题。
“主子,襄王妃领八万精锐已在路上,咱们是暂且退守邺城,还是……”
清鸢接到消息比安宁润早,当即挥手道:
“退守太被动……且容我看看。”
实际上清鸢心里也没底,她可以和任何人说得很肯定,但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十二年的丫鬟生涯,她并没能学到太多东西。
老侯爷教授叶舜华的时候,从不许任何人旁听、侍奉。
她能听到的内容,无非是叶舜华回来抱怨时说的一些零碎,以及看兵书时偶尔的有感而发。
她如今每日坐在这听消息,再根据局势做出应对,看似运筹帷幄,其实日日煎熬提心。
于叔当年保下来的那些人,无疑都是有才干的,才使得她一路如此顺利。
可……若是这些人与叶舜华真刀真枪的碰上,到底胜负如何,她无法预测。
清鸢扯来了地图,耐下性子反复看。
七百余里路,说长不很长,说短不算短。
大乾境内燃起狼烟,行军途中叶舜华必会慎重提防,速度不会太快,至多日行五十里便会扎营,以防敌人偷袭。
而且三大营的重头杀招,神机营的各式重炮、三千营的具装铁浮屠等,很大程度依靠的是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