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尴尬的表情逐渐消失,又开始交头接耳,最后姜煜拍了一下扶手。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已经打赢了!大帅,那向家军虚有其名,实则不过尔尔!”
叶舜华垂眸勾唇不语,片刻后,叩动桌面的声音忽地一停。
“还有其他人是这么想的吗?”
无人接话。
叶舜华挑挑眉,视线挪到了姜煜脸上,眸色骤然冷了。
“姜将军,你错了。本帅想让你们知道,对上任何人,你们都有一战之力,只要战术对,能做到知己知彼,即便对上再强的对手也未必不能赢。”
“但本帅从无让你骄傲自满之意,因为骄兵必败!”
“此番能胜,主要胜在我方占了几乎全部先机!其一,本帅来的路上便发兵益宁,益宁之败折了敌军士气。”
“其二,本帅了解敌方主帅,她与本帅……是旧识。”
“她固然是有才之人,但败在不善用兵。她大权突然在握,又因打败了你们、人数上占优,始终认为她还有瞒着我的奇兵可用,而产生了自满之心,才草率向我下了战书。”
“其三,我先以虚示之实,来后又以实示之虚,以能示之不能,诱使她以为,我缺失可前阵伤敌的远程部队不在,局势对我不利,再加剧了她的轻敌之意。于是你们带兵上阵时,才可一鼓作气把战术顺利用出来。”
“我们抢占了先机,也胜在敌方主帅青涩,可你们别忘了,在本帅来之前,你们确确实实是不敌人家的,如今靠着本帅的谋算才一朝翻身,又有什么颜面自满!”
底下坐着的败军之将纷纷低了头。
今日这场胜利是他们渴望已久的,一雪前耻又知敌人是向家军,他们骄傲之余,的确也为前次的战败找到了自洽的理由。
输给向家军嘛,不丢人。
但叶舜华这番话好像直接甩了他们几个耳刮子。
姜煜四十好几的人了,也臊红了脸,垂头拱手悻悻道:“末将……知错。”
叶舜华板着脸瞪他,靠回椅子背上,缓了缓语气。
“罢了,会这样想也不算全错。”
“诸位,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支队伍可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如此,向家军也是如此。”
“本帅并非二十年前的杨老将军,敌方主帅也并非二十年前的逆王向龙海。”
“同理,与你们对战之人,也并非二十年前所向披靡的向家军。”
“所以,诸位不要怕,也不要骄躁,咱们只要都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扎稳打,本帅敢以叶杨两家之名跟诸位保证,此战,必胜。”
说完她侧目给了清檀一个眼神,清檀立刻出门领了清芷进来。
清芷手里托着一方托盘,托盘上盖着红绸,掀开来是分成了好多堆等量厚度的百两银票,当场一份一份就要分给各位将军。
众将惶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叶舜华微微笑道:“诸位将军不用惶恐,这是本帅为各位准备的一点薄礼,权当昨日的见面礼与今日打胜的奖赏。”
“其实本帅是个俗人,其他东西也着实不好带,还是这东西实在,诸位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就是。”
说完手一挥,顾奉之率先接过一摞,当即揣到了护腹里,忍不住咧开嘴对叶舜华笑道:
“元帅,您这颗枣,是真甜。”
其他将军也回过味来,纷纷接了银票,也哈哈一笑,附和着道“确实甜”之类的话。
套路他们都熟,只是他们到了这个地位,能给他们用套路的人少之又少。
打个巴掌给个红枣嘛,这法子真是屡试不爽,简单粗暴且有效。
叶舜华心里却是又酸又疼。
他们觉得甜,但这是她自掏腰包,是她的真金白银啊!!!
她想着回去必须让父皇补给她,不然她就找皇后闹。
众将领了赏,心照不宣地都没有问他们主帅和敌方主帅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
策马回营之后,各将军也对下属进行了酌情分赏,并不约而同在自己手下开展了一次戒骄戒躁的教育活动。
听说了这些,叶舜华晚间睡觉,一觉睡到大半夜时,突然腾地一下坐起,直愣愣看着床边被吓炸了毛的清芷。
“清芷,他们回来可都是受了伤的,你说我那么打击他们,是不是有点儿过分?”
清芷满眼茫然,艰难咽了一口唾沫。
“王妃……”
“罢了!”叶舜华又一头倒下去,又烫到一样弹起,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