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诗垂下眼帘,“我过去也是世家小姐,锦衣玉食,可双亲去了后便失了庇护,从天下掉到地下;我爹娘夫妻伉俪情深,可架不住生离死别世事无常,在这世上,没有谁会是谁一辈子的依靠,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
“我不想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依附别人而活,我想靠自己立身在世间,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可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最后跌落粉碎,也虽败犹荣。”
“另外,也是为我父亲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
男子听了不语,静静沉思着。
偌大的殿内一片寂静。
柳诗往前跪了两步,诚恳道:“皇上,民女不是有意冒犯圣心,皇上若开恩,民女定竭尽所能为君分忧,也为朝廷百姓尽一份心力。”
男子眼尾一挑,直视着地上人,“你知道朕身份?”语气似是意外却又不意外。
柳诗恭恭敬敬叩拜一礼,“皇上容禀,皇上虽一身常服,但举止间君临天下的气度非常人能及,且能自由出入大殿,所以民女斗胆猜测。”
他出现的那一刻,柳诗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几许,皇上本就在隔壁正殿,前来这里也不是不可能,且年纪也对得上,整个人庄重从容,威严隐透。
那一句尚书大人,只是她故意试探,对方没有正面回应,更让她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那为何方才不说破?”皇帝依旧的气态沉稳。
“回皇上,君王龙袍加身,御驾所到之处前呼后拥,而皇上未着龙袍,独身来此,如此低调显然是不想亮明身份,民女顺承圣意,不敢妄言挑明。”
“那现在又为何说破?”皇上又问道,淡淡的语气听出人任何情绪。
柳诗又叩下首,“君王明察秋毫,天子圣颜下,民女所思所想终是不敢有任何隐瞒。”
话落,大殿又陷入安静。
埋头在地的人屏息静气候着。
默了一瞬后,看着跪地的人,皇帝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点了点头,“不错,聪明不装算。”
柳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有意瞒着身份,她怎么也得配合下天子,否则一上来就拆穿对方也太不给君王面子了,也是对君王的不敬,虽说这个不至于有罪,可总是会惹对方心里不快。
但天子面前,自己又不能揣着明白的装糊涂到底,那是对君王的不坦诚,帝王何等英明,总归是不能跟对方玩儿心思。
故此,先顺应其意,最后再坦白,而在这其中也把自己的肺腑之言呈上。
这边的皇帝也暗自思量着:虽然他有意隐瞒身份,但能中状元者都是惊才聪颖之辈,怎么可能看不透他的身份,岂能连这点眼力劲儿和脑子都没有。
若是看不穿,那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确实是个蠢的,空有书本学识,但眼拙心钝,书呆子一个;要么就是看破不说破,这也无疑是在君王面前藏着掖着,虚假不真实。
可若看穿了一上来就挑明,未免聪明外露,不懂回旋。
他此番也是想看看这个丫头会如何应对此事。
很好,即周全了君王威严,对皇权敬畏间又不失坦荡率性,聪灵不灼目,进退有度。
自古以来,百官在天子跟前不外乎几种:
对君王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一昧的迎合;
再有就是唯唯诺诺,对帝王马首是瞻,虽不出错但也无功劳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