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我与你们不同,我都18岁了,才不过是21层三阶武士,哪儿有那份实力。”温婉少女苦笑道。
被唤蓉儿的少女端起水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吐出心底的叹息。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俩未动。
车厢内倒是另有三人动了。
名叫齐备的少年抱剑翻身上车顶,站在最后方,目光炯炯地观察着那正拼死战斗的实力不俗的红瞳少年。
书生气少年在一旁忙着劝说,然而口水都说干了,怒气上头的卷发少女也没听上一句劝。
名叫小野的英俊少年则苦笑着在两兄妹中间当和事佬,一边还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那红瞳少年,眸中暗光一闪而逝。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卷发少女冷笑,“把他给我打残了!然后再收押!”
这通命令一下。
一群卫兵呼拥而上。
其实以这群卫兵的实力,少年若是全盛时期,想逃应是不难。
然而他身中蛊毒,时不时便脑袋一昏。
以至于动作和反应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多势众的对方按压住,刀枪棍棒往身上招呼。
巨响、闷痛、撕裂伤、贯穿伤……
少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居高临下朝他冷笑的一群人。
鲜血从额头流下,满目猩红,很快就晕染了一片,从车顶顺着窗沿如小溪般滴滴淌落。
他被按着折磨殴打,就像是野外被一群豺狼扑倒的鹿。
没有无助绝望的情绪,但无力却是真实存在的。
除了任人宰割、分而食之,似乎已毫无办法。
优胜劣汰,强者生存,这是自然的法则,这是猎物的宿命。
他没想到,自记事起就是捕猎者的他,在踏入人类社会不久,就一次又一次地沦为了底层的猎物。
他的视野已经模糊,周边的风声与杂音似乎都在远去,除了满腔的杀机和怒意,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和感知。
然而,就是这一刻,以前一些听不太明白的话,此刻脑中闪现,忽然似乎都明了了不少。
“哈哈哈赤瞳,你慌什么?你根本无需改变。人类社会也同样是一个丛林,不是你狩猎别人,就是别人狩猎你。”
“赤瞳,要做一个常胜的捕猎者,这些都是你必须学的。”
“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找我学习。因为在这个世界,输,就是死。”
“赤瞳,他们夸你强,就像是猎人赞赏狮子勇猛,不过是为了夸耀自己枪法高超罢了。”
“明白吗?现在的你,只是猎物。要想成为猎人,还远远不够格。”
“赤瞳,感受痛苦吧,体验痛苦吧,了解痛苦吧。然后,你就会明白,如何才能让别人痛苦。”
……
少年沉沉垂眸,再无力抬头。
他好像做了一个深远的梦,梦中有人给他取了个名字,他叫赤瞳。
梦中有人总喜欢用漫不经心的语调说话。
她和那些人说话时的神态都不一样。
少年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眼睛好像能看见一些东西。
他能看穿猎物是佯装虚弱还是真的虚弱,他能看清别人是真的心怀怜悯还是故作慈悲……
每个人身上的色彩都是复杂的,明暗交加,斑斓不一。
他很少能看见她这样的颜色,她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不管她面上是笑是憎,语气是疾是缓。
他却能感知到,她内心深处沉稳如沼泽大渊,这种毫无波澜的平静也许会令别人毛骨悚然。
但这份沉凝如渊的稳定,却让从小栖身危机四伏环境中的他倍感舒适。
她从不恼羞成怒,从不歇斯底里,甚至好像从未表露过真正的善意……
但这种直达利益的单线条交往,却令他觉得莫名轻松。
少年的意识朦胧沉浮,隐约间记得自己还有一个杀人的交易未完成,他好像应该去那个叫做天启城的地方……
……
车厢内。
卷发少女一干人等已经回到了座位上。
“玲儿,你抓他干什么?”气质清淡的少女眉心微蹙。
“他不是天生的望气之瞳么?”卷发少女一边伸出手臂,方便下人包扎伤口。
一边恨恨踹了一脚地上那给她带来伤口的傻子:“我让他去给齐漪那废物瞧瞧啊!”
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双眼弯弯:“以前那老疯子还说她天赋异禀,有大气运加身,是天生的术士和武道天才。”
“结果呢?这么多年她是文不成武不就啊哈哈哈!”卷发少女大笑道,“二叔这些年不是一直不死心,想找人给她医治么?”
“我现在让这个拥有天生望气之瞳的家伙去帮她瞧瞧,看看她齐漪到底有没有那个天才命。”少女摊手,“这样总不好再找借口了吧?”
众人一阵沉默。
气质清淡的少女幽幽一叹:“何必呢。”
“哼,你们倒是装得人模人样的。”卷发少女冷笑,似乎觉得对方虚情假意,眸中满是鄙夷,“难不成你们都能眼睁睁看着我族偌大势力,今后都落到那废物手里?”
车厢内不知从什么时候恢复安静的。
众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耳边只有火车行进的轰鸣声。
这是一趟即将抵达天启城的列车。
而在那里,他们将见到一位久未蒙面、观感复杂的亲人。
不知这次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就像以前一样,总归不会太美好吧。
对着即将发生的冲突,众人心思各异,也有人又是幽幽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