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月光为精致的面具描上一层朦胧辉光,夜幕下,衬得女子多了几分鬼魅之感。
靳池一愣,回过神来:“你隶属于那个藏头藏尾的山匪寨?”
听出他语气里下意识的鄙夷。
齐漪好奇道:“你好像很讨厌山贼?”
靳池冷笑:“谈不上讨厌,毕竟这世上总是弱者向更弱者挥刀。军阀交战尚会划定地界有风声可循,而你们这群匪徒专欺老弱妇孺,兴起便截财杀人无恶不作,难道很值得人喜欢?”
瞧他这义愤的模样,与过往大不相同,齐漪眸光一转,揶揄道:“你这么激动干嘛?难不成家里有妇孺在山贼手里吃过亏?”
这话一出,便瞧见一道冰冷的目光猛地射来。
齐漪微微吃惊,瞧这神色,竟被她无心猜中了。
她丝毫没有戳中别人痛处的愧疚之情。
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在伤口上欢快撒盐道:“原来如此,许是你当时年幼无能为力,而今长大好不容易有了点力量,结果仇人又早早死了,让你满腔仇怨无处施展,只得全部发泄在同行业的人身上?”
这女人的话踩得一句比一句精准。
靳池攥紧拳头。
她却还没完,戳完别人痛处后,又嗤笑道:“所以你是因为觉得军阀比山贼高尚,便选择当了军阀,还以正义之姿剿匪?”
“难道剿错了?”靳池冷笑。
“没错。”齐漪眸中尽是嘲弄,“不过,不论是军阀还是山匪,杀人就是杀人。你当军阀,难道杀的人就少了?因为你的铁骑践踏,家破人亡的无辜百姓又少了?怎么就那么虚伪呢?”
靳池被她明晃晃的嗤笑声激得面色一青,单手撑地,强行坐了起来:“你倒是会当理中客,乱世生存不易,有些事只是顺从大势而行。难不成你家匪窝做的都是慈善?”
说到慈善二字,他微一愣神,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在大周国土上,他还真认识一个血本无归一心搞慈善的傻子。
想到那人,靳池终于捕捉到了那几分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眸光微凝,暗中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只听她理直气壮地一笑:“军阀也好,山贼也罢,一丘之貉。我便是向弱者挥刀又如何?若有强者要向我挥刀,只要他有这个本事,尽管来便是?”
这熟悉的睥睨万物的腔调,渐渐与印象中的某个人重合。
靳池瞳孔一缩:“你——”
他差点要猜出那个名字。
便见对面那女人半蹲下身,逗小孩儿似的将他的脸往两边一扯,扯成两块小面团:“你瞧,你这高贵的小军阀,还得靠你看不起的山匪救呢。”
“唔唔唔唔——”自记事起,就没人敢这么玩儿他了。
靳池愤怒地瞪大眼睛,像只圆滚滚的山猫。
还不待说话,便觉后颈一通,眼前彻底黑了过去。
看着晕过去的靳池,齐漪起身,伸了个懒腰。
高空之上,有一声浅浅的鹰唳似在呼唤,隐约带着几分喜悦。
她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以作回应。
身后草丛,风带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有人在草丛中,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正在赶来。
她只稍稍等待了会儿。
便见月色之下,有什么身影,从对面一跃而下,像只矫健的狼。
齐漪淡笑望去,与那双绯红的眼睛,视线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