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屡次三番违抗军令?”
这屡次三番,应该说的还有之前金亭台事件,私自调兵一事。
李泽漠深深垂首:“时事所迫,事急从权,还有……”
他自责道:“二哥说得情真意切,我、我——”
他被打动了。
李泽镇忽然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拍着桌子,笑到最后竟咳嗽起来:“泽漠啊,你这个人活得正直,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道,它本就不正……”
李泽镇似是非常疲累般,沙哑道:“为兄时常担心,你若非生在我李氏,在外面的世界,究竟能活过几天……”
大哥从没有用过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李泽漠咬住唇,眼眶一红。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急从权,”李泽镇怒极反笑,“你以为的时事所迫,焉知不是别人早就算计好的?”
“大哥——”
“我问你,这次放泽维出去,究竟是你主动要放的,还是别人让你放的?!”
李泽漠愣了下,看着李泽镇:“大哥,难道你怀疑是咱们李氏内部的……怎、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便见李泽镇打断他,平时十分斯文儒雅的一双眼睛,此刻如虎狼般盯着他:“我只问你,是谁?!好好想想。”
李泽漠面色大变。
只是神色几转后,依旧俯首,摇头道:“没有别人怂恿,是我自己要放的。”
其实,当初他在为二叔的请辞犹豫动摇时,无意间听到路过的李高等人的对话。
言谈间,都是为三叔李泽宁悲愤,为二叔李泽维叹息的,并言道,若是他们,定会放二叔离开,猛虎岂能囚于笼中?
李高这几个侄子说了许多。
李泽漠在暗中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对话,助他下了决心。
只是,当时李泽漠觉得是巧合。
但如今在李泽镇的话中,似乎他遭了李高等人的算计?
李泽漠不清楚,但李高也是大哥的亲生儿子,是二叔的亲侄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二叔出事,只是个意外,事情发生前,谁能预料到呢?
李泽漠不想贸贸然,将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推出来当挡箭牌。
他想自己先查清楚。
屋内传来疲惫的叹息。
李泽漠听得出来,里面还夹杂着深深的失望。
想到大哥日渐苍老的模样,他鼻尖一酸,几要落下泪来。
“你回去吧,”李泽镇挥了挥手,“这段时间,就待在自己的屋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大门一步。”
“二哥和三哥的葬礼——”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大门一步。”李泽镇又重复了遍。
这是连葬礼都不许他参加了。
李泽漠咬着唇,重重磕了几个头,慢慢退了出去。
李泽漠退去后,屋内的阴影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扎着长发,气质阴郁如鬼魅。
看着神色莫测的李泽镇,他垂首出声道:“家主,李高少爷那边——”
“丁宁,你来我天启裁判所有多久了?”李泽镇忽然打断他,反而问了个私人问题。
名叫丁宁的男人愣了下,开口道:“回家主,快16年了。”
“16年,那就是从10岁开始,便养在了我李氏。短短十余年,你便从一个普通小兵,做到了天启裁判所的主位,确实很有天赋。”
丁宁低头道:“家主大恩,没齿难忘。”
“来我天启裁判所之前,你在哪里?”
“我是个来自贫民窟的孤儿,靠沿街乞讨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