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票显示的床位前,陆染再次核对了一番,确认无误后。
她抿着唇笑了笑,顺手将手上提着的包裹放在地上,环抱着手,看着躺在她俩床位上的一家人,说话声温和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同志,请起来让一让,这是我们的床位。”
“同志…”
在外面,陆染一向喜欢先礼后兵。
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也是她的一贯信条。
连着喊了三次。
可躺在她俩床位上的夫妻俩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好像已经彻底陷入了梦中。
被女人抱在怀里的七八岁小男孩,一边晃着腿一边朝陆染和宋彦书翻白眼并试图伸舌头吐口水。
对此场面,陆染眼底划过一丝厌烦,她拉着宋彦书朝后退一步,眼睛瞥过没把她话当回事的中年夫妻,冷冷一笑,附在宋彦书耳边说了一句。
随即,宋彦书转身朝外走去,陆染垂眸看了眼珠子咕噜噜转的夫妻俩,抬头满脸着急,扬起声朝四周求助。
“大家帮帮忙,我怀疑这两位同志好像出事了。要不然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可能出事?那女同志还把小孩抱着呢!”
陆染立即抬高声量反对,脸上表情也由着急转为严肃,“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人在死去或者说晕倒前会有潜意识行为,所以这个孩子才会一直被抱的紧紧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死了。”
青年男人瞪着眼朝后缩了缩身体,惊喊道。
本着看戏的车厢其他人都睁大了眼睛,面上浮现一丝惊恐。
有些年轻女同志甚至发出了阵阵尖叫。
陆染只是想让某些人自觉一点,并不想闹出大事。
她举起手朝着四周示意了一下,待大家恢复安静后,才指着已经将手指攥成拳头的两人说道。
“大家不要惊慌,更不要听某些人乱说,具体怎么样还需要走过去近距离瞧瞧才行。”
“你这女娃子心咋那么坏呢?为了区区两个还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床位就在那儿咒别人死,还把我们大家吓得不行。
你这妥妥的就是一个思想败坏的坏分子啊!”
对方恶意满满,调动着周围群众看着陆染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怀疑。
陆染淡淡将目光从对方脸上略过,方块脸,高鼻梁,豆豆眼,红皮肤,穿着一身板正的蓝色工作服,看着她时眼睛直往上翻,好像他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她撇了撇嘴,将腰杆挺得笔直,方才指着对方毫不客气说道。
“领导同志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位同志看你的衣着大小也是个办事员,怎么连最基本的思想原则都不懂,就在那儿大放厥词,还把脏水往我头上泼。
区区两个床位?在你眼里我们老百姓花了心力人力还有金钱才弄到的卧铺票就这么不值钱,请问你买卧铺票是不是只需要打声招呼,就有人亲自买东西送到你的手上。
如果是,那我免不得要弘扬“为人民服务”精神,写信请检查机关对您进行私德和金钱方面的审查了。”
陆染看见对方在她那番话后额头上起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心里讥笑一番,莫不真是郭靖射大雕,被她给说中了。
青年男子注意到周边看过来的种种眼神,来不及擦汗,气急败坏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张着嘴巴乱说,你信不信我现在下来撕了你的嘴。”
陆染对着男子翻了个不屑的白眼,“你先不问事实依据胡乱给我扣个坏分子的帽子,我只是反问罢了,怎么你如此着急。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青年男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染,随即心虚躺下,还拿被子将脸全掩上。
其他想要浑水摸鱼找事的看了,心里捏了一把汗。
妈呀!这个小姑娘嘴巴可真能说。
惹不起啊!也不知道她刚刚说的那对夫妻是不是真出事了。
陆染瞟见大家盯着她身后两人若有所思的眼神,心里一喜。
“俗话说得好,五湖四海皆兄弟姐妹。咱们大家能有缘坐同一列火车,住同一节卧铺车厢,就说明大家有缘分,说不定咱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想请五个异兄异姐来帮我看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对方真昏过去了,咱报了列车安保员救他们一命,也算是功德一件,大家觉得怎么样?”
“如果别人只是睡觉呢?”
斜对面一位年轻女同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他们就是恶意强占她人的床位,这就是妥妥的企图占国家便宜的恶劣行为,咱们更要上报列车上的工作人员。
在我们这些普通群众的监督下,相信他们能秉公处理,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经过陆染这么一渲染,台阶一递,陆陆续续就有热血男女青年从自己床铺上走了过来。
直到站在陆染面前,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说好了只做一个看戏人,现在却主动搅和了进去,心里还没有任何的反抗情绪。
“三个男同志看这边这位大叔,两个女同志跟我一起看这位婶婶,好了,咱们开始吧!”
“没气?”
“捏五秒鼻子试一试。”
“你们在干嘛,谋财害命吗?”
睡在陆染中铺的一个穿着大衣的年轻姑娘皱着眉,将陆染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撑着身子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出声指责道。
“这位女同志,脑子长着是为了让你用的不是让你拿来当摆设品,丢人现眼的。
之前大家说了那么多,你视而不见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指责大家杀人。”
“你…你…你好不要脸…”
“我不要脸,明明是你要当个睁眼瞎,不明是非,怎么却冤枉起我来啦!”
见陆染在和上面那个女同志对骂,其他人就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将放到对方鼻子上的手拿了下来。
“你难道没看见别人在休息吗?一直喊就算了,现在居然带着人来捏对方鼻子,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还有…请你搞清楚,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自己家,没见识没素质没礼貌的土包子。”
陆染:“……”
没见识的土包子?
这是在说我吗?
陆染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坐车穿得一身花棉袄,撇了撇嘴。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位衣着华丽的城市包子,我知道你脑袋坏了,眼睛瞎了,可我没想到你连耳朵都聋了。你病得这么严重,需要我现在帮你叫列车员看看车上有没有医生吗?”
年轻姑娘可能没想到陆染会直接怼过去,受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
她瞪着眼睛,伸手指着陆染,语气愤怒又嚣张。
“臭丫头,谁给你的胆子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坐火车要去哪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