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突然被送去面对他一家子同族亲戚,温小宛已觉得十分勉强,今日连提前知会她都不曾,便将她带来了他的姐姐家,且他那个小儿子还寄养在这里。
她不想面对任何,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的,他的亲人。
“小宛,下次不会了,下次······”
“没有下次了,”她看着他,眼神淡漠,“沈恒安,回去之后,我们和离吧。”
沈恒安怔住,温小宛起身要下车,沈恒安忙拉住她的手。
“不。”他轻轻吐出那个字,一脸坚定。
“不是在同你商量。”
温小宛抽回手来,沈恒安却不死心,再次抓住她的手。
“小宛,你……不喜欢我,是吗?”
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晕染着淡淡的忧伤,落寞的声音飘进温小宛的耳中。
大约,他便是这样的人吧,那一双眼睛,看谁都是深情款款,温柔似水,所以温小宛才会生出那些错觉。
“大人?”
林唐在马车外面唤着,沈恒安的姐姐姐夫已经迎了出来,可马车里的两个人一个都没有下车。
“对,”温小宛点头,“不喜欢,也不想喜欢。”
温小宛甩开他的手,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沈媛恰好迈出府门,一张温婉柔顺的脸上漾着吟吟笑意,姿态娴雅,端庄大方,左手轻轻的搭在夫君许攸之的手心,步履缓缓的踏下阶来。
岁月静好,琴瑟和鸣,相知相许。
大抵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吧。
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家中遇访客,夫妻双双迎出门来,带着满心欢喜。
温小宛站在马车旁,看的有些呆。
直到二人近前来,温小宛仿佛梦醒,发觉沈恒安业已下了车,立在她身侧。
“长姐,姐夫。”
沈恒安拱手行了礼,温小宛忙勉强挤出个笑容,微微屈膝,福了福,有些拙劣的问安,但姐姐两个字明明已经到了喉间,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正有些尴尬,沈媛却已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赶路可累了吧?来,快进去,我已吩咐备了热茶,饮两盏暂且解解乏。”
温小宛其实并不习惯于同陌生人这般的肢体接触,但沈恒安家的人似乎都惯于此,不管是孟夫人还是沈媛,都喜欢拉着她的手走路说话。
好似,她是个孩子一般。
温小宛有些疲乏的浅笑。
沈媛拉着她进府,提及她父亲过世之事,安慰一番,都是些客套话,温小宛应承着,侧耳听见行在后头的沈恒安同许攸之谈论些书画之事,又说到沈从英正在做功课,近来更有长进。
都是极寻常的语气和事情,但温小宛感觉到一些迷茫。
她没有丝毫的参与感,这都是他们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干系。
进了门,绕过影壁墙,豁然一座宽敞的大院子,两侧游廊略低些,正厅大房前足有十多级台阶,那屋檐耸立,却含蓄内敛的用了石瓦,檐下窗槛雕镂着细致的六菱格。
翠果也提过这位,说许家极有学识,只这位许攸之却不喜做官,当初科考上了一榜,得陛下亲笔御批进的翰林院,做了没几个月便辞官归乡来了。
如今夫妻二人办了个学堂,并着经营书局,刊印些当地文士的文章诗词,也不过是随意做着,并不靠此糊口。
原本听说他们住在城外庄子,温小宛还不知所谓,原是一对才子佳人隐居。
都说大隐隐于市,他们这虽远离城中喧嚣,却并不冷清,远远的闻听得到学堂里孩子们的诵读声。
上了正厅,高屋建瓴,自然宽敞,布置的更是文雅,别的温小宛倒也不懂,只正墙上挂的泼墨山水画,看起来潇洒不羁,行笔流畅,想来是名家之作了。
大约,值不少钱。
嗯,倘若在她前世,应该足够她吃喝躺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