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苦寒，荒芜萧索，边声连角，雁到不息。

京都的人，久处太平盛世，上至斑白之老，下至垂髫之童，只知灯宵月夕，雪际花时。

谁又真的遥想过，千里之外的西境，风沙滚滚，金戈铁马，冰河滚滚。

一夜之间，这首曲子传遍了京都。

当宋元收到温小宛让人送来的曲谱时，惊诧之余，心中全是酸涩。

那一年，她回温家小住，初学琵琶，曲子练的磕磕绊绊，他日日陪着她，用长笛与她和乐。

那是他最后与她相处的日子。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该放下的，那时，她就已经不是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宛了，她心里有了另外一个人。

可他忘不了，放不下。

那时他是多么的无能，就连一个全心仰赖他的女子，他也做不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温夫人说的对，他护不住她。

所以，注定了，她此生不属于他。

······

李钰带着永宁公主去了一趟归月坊。

自然，是瞒着所有人的。

一个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公主，穿了一身男装，乔装去青楼，这要是传出去，先丢脸的肯定是陛下。

而一切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永宁公主吵嚷着要嫁给沈恒安。

李钰一开始只当她是一时耍小孩子脾气，却没想到她这次认了真。

永宁公主是见过沈恒安的，大概在十年前。

她的生母是个不受宠的低位妃嫔，生她时难产过世了，所以她自小养在贵妃娘娘身边，也时常会去晟王府走动。

那一年，她只有十岁，正是贪玩的年纪。

冬日里刚下了雪，她抱着刚从梅园折的红梅，一路跑到李钰的书房，结果一头撞进了正好出门的沈恒安怀里。

红梅散落了一地，她被沈恒安拉起来的时候，还在心疼自己辛苦抱了一路的红梅全都甩在了地上，仰头拧紧眉，鼓着腮帮子，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和鼻尖，每一处都彰显着她的怒火。

可沈恒安却帮她拍了拍身上的雪，然后一枝一枝的将掉在地上的红梅捡起来，递给她的时候，他说：“一共九支红梅，一会儿我去梅园再剪九支，叫人送来赔给你。”

后来，他真的叫人送来了。

虽然不是他亲自送来的，但永宁亲手插在花瓶里，直到干枯了，花落了，也没有舍得丢掉。

她对李钰说：“七哥，等我长大了嫁给沈恒安好不好？”

李钰狠狠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好什么好！他已经娶妻了，你要给他做妾？”

那时，永宁并不是很清楚做妾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许，就像贵妃娘娘和父皇那样吧？

所以她点头，开心的笑，说：“好啊！”

李钰：“······”

再后来，李钰便把这件事情淡忘了。

可永宁没有。

她一直等着自己长大，但她也渐渐明白了，自己不能给他做妾，因为她是公主。

她苦恼了许久，她想，要是自己不是公主就好了。

但是，她又想，要是沈恒安没有娶妻就好了。

想来想去，这两个都不可能。

那几年，她一直沉浸在这个苦恼里。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当中从王妃嫂嫂那里听说，沈恒安的妻子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