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英没说话,抬手抚了抚隆起的眉心。
隔壁庄子,住着全大沅最受人崇敬的樊老将军。
而对面这位,说那是她祖父。
众所周知,樊老将军两子皆战死在西境疆场,膝下只有一个孙女。
但是,谁能料到,樊家唯一的血脉,竟然随母姓!
难怪了,她能女扮男装进太学,就连秘阁,也是说跟着他去就去了。
即便在秘阁那两年,她完全就是在吃喝混日子,上上下下,也没一个人苛责她。
樊老的孙女,别说是秘阁了,就是她想去中书玩两年,也没人说什么。
总归耽误不了政事,影响不到国策,整个京都都随她玩。
自然,身为樊家血脉,她确实有几分才干,也有着寻常男子无法企及的眼界。
只是,她也有身为樊家女的自觉,和身为女子的适可而止。
想到这几个月来,每每沈从英来庄子上,阮鹤鸣总会跟着他一起来,但是归程时又不见了人影,沈从英总算明白了。
人家是顺路来看祖父,只是来他家打个招呼。
毕竟父亲和樊老的交情摆在那里。
等等!父亲整日和樊老在一处喝茶下棋,总不会连阮鹤鸣是樊老孙女这件事都不知道吧?
那么,父亲知道,温小宛也必然知道,温小宛知道了,唔,那就没有不知道的人了。
所以,只有他一个人,到现在还傻乎乎的以为,阮鹤鸣,不知是哪家大人的小衙内?
沈从英叹口气,往一旁侧过身子:“既然你是来探望祖父的,那我就不送了。”
阮鹤鸣:“······”
我被打扮的这么漂亮,亲口告诉了你我是谁,你就这个反应?
当然,沈从英不会只是这个反应。
说罢,他敷衍的拱了拱手,绕过她便走了。
阮鹤鸣:“······”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阮鹤鸣转过身,看着沈从英离开的背影,抱起胳膊来,红唇上扬,微微侧了侧头。
也一如既往的合她的胃口。
五年了······
犹记得那一年,她正在太学的学堂里与同窗打闹,书卷、纸团丢的满地都是,她从书案上摸起一个核桃丢出去。
对面的人往一旁躲开,啪嗒一声,被丢出去的核桃砸在了一张淡漠俊雅的脸上,额上泛红,那双冷静入水的眼眸却没有掀起半分波澜。
阮鹤鸣呆愣了半晌。
直到挺拔如松的脊背弯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了地上的核桃,他迈步走到她面前,将那枚裂开了的核桃放在书案上。
他说:“别浪费。”
尚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没有那么美妙。
但他说话的语调,冷傲严肃中莫名掺杂着几许温润,疏远,又让人忍不住的靠近。
那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简短的三个字,却在少女心里反复回荡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