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郎君,故意消遣我不成,府里个个中气十足活蹦乱跳的,你怎地急得要死人了一般?饭都不让小老儿吃,硬拉着小老儿走这一遭?”孙医者唠叨个不休,把霍明端从头数落到脚。
苏钰盯着他上下翻飞的两张嘴皮子,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眼睛一翻,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霍明端脸色煞白,飞快地往她背后一趴,才没让她摔地上。他刚松了口气,身后就传来孙医者生气的声音:“你这小郎君脑子里长包了,你娘才好你倒想自己瘫了不成?”
老头儿医术高明,脾气也大得要命,霍明端每每都笑嘻嘻地听他骂,变着法儿地哄他高兴。今天却只知道嘿嘿傻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老头儿被他搞得没脾气,给他们都诊了脉,确认没事了才嘀嘀咕咕着走了,给他诊费他说没开药方不要。
苏钰一睁眼,眼前围着一圈人脸,每张脸上的笑容都非常灿烂,都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瞧,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们怎么了?吃错药了?”
“姨娘,你伸伸腿看看?”
苏钰很没好气,这些孩子怎么了,看她笑话吗?她一掀被子,翻个身就要起来:“伸什么伸,老娘的腿哪里使得上劲......”
床前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苏钰呆呆地望着搭在脚踏上的双腿,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的腿、她的腿,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明明下午又是捏又是捶地折腾了半日都没用,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孙医者说您恢复得很好,以后能跑能跳再也不用担心瘫在床上了。”霍明端笑呵呵地咧着大嘴,后槽牙都露出来了,说话也粗犷了好多,以前“瘫”这个字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显见得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放松了。
晕晕乎乎套上鞋,晕晕乎乎被人搀着下了地,双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苏钰浑身颤栗,一股激流闪电似地从脚飞上头,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脚踏实地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兄妹俩搀着苏钰在屋子里慢慢走着,不停地鼓励她走一步再走一步,不停地说笑话逗苏钰放松。
穿过来快四个月了,苏钰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人这么欢脱呢。虽然知道他们的孺慕都是对原身的,可此时此刻真切感受到的却是苏钰。她在心里不停地感谢原身,肯定是冥冥中原身对儿子的爱和牵挂让她站起来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女好好养大成人。”
毕竟瘫在床上太久,他们没让她走多久,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就扶苏钰躺下了。结果刚把被子给苏钰盖好,被子里就传出来一阵咕咕咕的响声。
这声音好像有魔力似的,一呼百应,山茶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跟打雷一样。柳嬷嬷笑出声来:“哈哈哈,快摆饭吧,都饿坏了。”
饭菜早凉透了,柳嬷嬷命山茶把蒸饼拿出来在炉子上热了先垫补一下,再慢慢把饭菜热了吃饭。
苏钰一边吃饭一边跟霍明端盘算:“四娘告了好几天假了,虽然在学里学不到什么东西,但总不去对四娘名声不好,我想着学还是要上的,只是上过了学过了女红就回来,你看可使得?”
“姨娘虑地极是。如今妹妹晚间要读书习字,白日去学里复习也好。”
霍明阳慢慢放下了碗筷,嘟着嘴不说话。
霍明端也放下了筷子,板起了脸。
“妹妹,你是府里的小姐,去家学既是你的权力也是责任,哪有仕宦大家的小姐不上学的?难道你想让人骂你草包?”
“在学里什么都学不到,针线略做得比姐妹们强些还要被捉弄,我不去!”霍明阳难得发起了脾气。
“姐妹相处,待人接物,哪样不是学问?难道只有书上的字才是学问不成?”霍明端摇头,放软了声调,“你别太老实,说话做事留三分,别冒头,在学里就不会有人捉弄你了。”
“真的?”
“嗯。”
霍明端和苏钰不约而同地点头。
霍明阳终于笑了起来。“那我明日就去。”
“你们都上学了,那我就想点子搭灶台种地了啊。这是大事,且得琢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