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婆子,苏钰喊山茶进东屋帮她的忙。
最近霍明端买了好些书回来,他的书桌都快摆不下了。苏钰就琢磨着给他做个书架,攒了这么多天,材料攒得差不多了,她就想着赶紧做了,等过几天他们放假就能用了。
苏钰打算先做个小点的,一来小的好做二来她力气不够大,怕做大了到时候搬不动就白费力气了。三尺六寸长五寸宽的木板,四张拼成了柜子底,中间用竹钉链接固定。每块木板靠边缘一寸处分成三等分,每天等分线上凿出一寸长六分宽的榫洞。同样三尺六寸长五寸宽的木板量好榫洞位置留好,边缘其余地方削掉半寸,插进柜底榫洞里试试位置卡得紧不紧,对好了拿下来,照着这片的样子做好第二片、第三片.....
柜底柜顶各四片,两侧各四片,背面大小共八片,共是三十二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也不难,就是比较考验耐心。苏钰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只是她易出汗的体质,坐在廊檐下乘凉都能汗湿了衣衫,更何况闷在屋里做活计。
做了不到两个时辰,苏钰的衣服就湿透了,背上洇出了一块白霜,脸上的汗更是不停往下淌,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山茶打了井水给她擦汗,只是擦汗的速度赶不上流汗的速度,她也懒得再擦了,把巾帕往脖子上一搭,继续埋头干活。
沿着标记把多余的木头锯掉,再拿刨子刨平了,一朵朵小小的刨花掉在地上,很快堆成一堆。苏钰很喜欢听刨子推出刨花的声音,一定要把板面刨得平整光滑,侧着对着光亮看过去,板面光泽一致才算完工她才会高兴。山茶看她是不是掂起来拉长了脖子去看,觉得很奇怪,问苏钰在干嘛,苏钰立刻产生了一种找到了知音的错觉,拉了山茶过来讲给她听指给她看,可山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同,气得苏钰把她赶走了。
柳嬷嬷看到嘟着嘴出来,问她怎么了。山茶摇摇头,什么也没说,看日头偏了西,把被子抱回苏钰床上铺好,床单也铺好,打开窗子透气。柳嬷嬷看她不作声,叫她去竹林里砍几根细竹子回来。
山茶拿着刀默默去了竹林,五六月里她扳了那么多竹笋回家,竹林里的新竹好像并没有少,还是密密麻麻地,有风也吹不进来。她专门找今年的新竹,手起刀落,一会儿功夫砍了一捆,蹲下来往腋下一夹,一手拿刀一手抱着拖了竹子回家。竹子在地上划过,留下了一地痕迹和满院的灰,引得柳嬷嬷一阵笑骂。
苏钰处理好侧面的板子出来,看院子里鸡飞狗跳呃鸡在前面飞人在后面追,柳嬷嬷和山茶都气喘吁吁的,一边追一边“欸哟”、“诶哟”地叫。她们身后不远,西厢花坛边上竖起了两排细竹竿,行距规整,用麻绳绑结实了,不知道是干嘛的。
“柳嬷嬷,那竹子搭错地方了吧?豆角在院外东北角呢。”
柳嬷嬷脚步不停,眼睛紧紧盯着前面那只又飞上了屋顶的芦花鸡,拿根细竹竿敲廊柱,把鸡吓得又飞远了,她追过去,嘴里喘吁吁地答:“没错,这是鸡窝,等会儿把鸡抓下来就关窝里去。”
三角形的鸡窝?这苏钰还真没见过。
抓鸡她倒是很熟悉。
“停停停,都停下来,你们这样追非把它们追飞了不可。”
山茶一听就停了下来,柳嬷嬷收回了竹竿,都向苏钰看过来。苏钰让山茶去舀碗小米出来,一小把接一小把从廊檐下一路撒到鸡窝里面,撒好了悄悄退进屋,不要发出一点声音,以免吓着了鸡鸡又飞走了。
山茶听话地照做,撒了小米悄悄进了屋,冲苏钰吐舌做了个鬼脸,拉她躲到门后偷偷看。
她们突然偃旗息鼓,鸡们都懵了,在屋顶上“咯咯咯”地叫了好一会儿,没看到有人出来,一个接一个慢慢飞了下来,停在小米路旁边。有那胆子大的,警惕地左右看看,低下头飞快地啄两口吃的,又飞快地抬头警惕地看眼四周,嘴里“咯咯咯”尖利地叫两下,看好像没危险了又赶紧低下头啄米。反复几次后,最先飞下来吃的冲还在跳跳的伙伴们“咯咯”叫,好像在说没危险了可以放心吃了,于是那几个胆子小的也跳过来埋头吃食,只是它们警惕性特别高,还在重复前面几只鸡的动作。
等到它们确认安全了,进食的速度渐渐慢下来。而先吃的那几只已经吃差不多了,悠闲地伸爪子扒拉着小米粒,觉得不满意了就往前面没人动过的米粒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啄食,嘴里还“咕——”、“咕——”地叫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山茶看得入神,看到它们越来越靠近鸡窝,握住苏钰的手激动地摇啊摇,苏钰很确定,她的内心此刻已经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地叫个不停了。
柳嬷嬷看她们这么兴奋,也踮着脚走到她们身后探个头往门外看,头伸得老长,身子站不稳干脆大手一张搭在她们肩上。苏钰和山茶同时身子一低,疼得龇牙咧嘴的,这柳嬷嬷,看鸡就看鸡,压她们做什么嘛,她们又不是小鸡仔还得窝老母鸡怀里。
眼看着一只芦花鸡已经进窝,三只在鸡窝门口探头探脑,还有两只离门口也很近了,苏钰心里的小人都要蹦起来欢呼了,突然,院门的门环铛铛作响。响声惊动了鸡群,这些鸡立刻争先恐后飞走了,一眨眼的功夫鸡窝门口空空如也。
山茶急得直跺脚,有心不开门,可门外传来的是修竹的声音,是霍明阳放学回来了,她不敢不开,三两步冲过去过去开门,快得只能看见衣服的残影。
她是快了,可动静太大,鸡吓得又飞到屋顶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