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做错了事,可也是府里规矩坏了的缘故,不能怪到她一个人头上。再说她挺可怜的,家里还有孩子呢,给她点事做挣点钱给孩子糊糊口罢。”苏钰想起她家那个没尝过什么荤腥的小孩,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不想再说了。
山茶也跟着沉默,回到自己凳子上默默地干活。修竹捏着针的手也微微顿了下,望着竹林外王嫂子背影消失的地方,良久才又低下头,继续做衣裳。
陆府的马车刚出府没多久,霍明端拉拉陆稼轩,示意他叫车拐个弯,往桂花巷走一趟。
“那家当家人腿断了,我想请孙医者过去帮忙瞧瞧,医得好医不好的,让人心里有个底。我家虽然想置点地,也不能趁人之危不是?”
陆稼轩听他这么说,撩起帘子跟车夫交代了一声,车夫便拨转马头,过了宽敞的大街,拐进了背着街的一条狭长的小巷子里。
因这一路家家门口都种着桂花树,这条巷子便叫了桂花巷。巷子里住的都是些寻常人家,大上午的,家家大门敞开着,隐约可见小孩子在廊檐下玩耍。孙医者就住在桂花巷最顶头,小院不大,门口种了不少夜息香,靠近了,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清凉香气。
霍明端见过了孙医者,跟他说明了情况,请他出城去一趟。怕老头儿不高兴,特意把人情况往惨里说。只因孙医者有个怪癖,越难治的病他越想研究想治好。果然他这么说了,老头儿二话不说,把家里的事情交代给儿子,自己带了最器重的小孙子,一起上了陆府的马车。
一上车感受到车箱里的凉气,孙医者捋着胡子点头,“你小子还挺会享受。”
霍明端大笑,一指陆稼轩。“你老人家想错了,我也是借了陆兄的光。”
“你小子怎地有钱置地了?发横财了?”
霍明端一听赶紧摇头,手摆得飞起。“不敢不敢,小子没那个能耐,都是正当途径挣得的银钱。”
孙医者听了,也没深究他到底靠什么正当手段挣的钱,倒是他家小孙子好奇地看了霍明端几眼,看霍明端脸都没红一下,又默默地转过了头,继续拿着针研究人体经络图去了。
刘家埭很好找,刘婆子的娘家兄弟家也很好找,埭上第一排最大的院子就是。
听说有人找,刘家的出来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看到孙医者仙风道骨的,边上他小孙子又背着药箱,有点慌乱地开门迎他们进去,边领他们进屋边问:“您是陆医者不是?我儿子说去请您的,您没看到他么?”
“他去迎我了?我没见着人哪,大概走岔了吧。”孙医者摆摆手,“你家当家的在哪?领我去瞧瞧。”
陆夫人不疑有他,答应着领他们进了西屋,边走边絮叨:“我儿焦心阿爷的病,可能抄近道过去的,他不是慢待您,您别见怪啊。”走到门口停下来,撩起帘子,一手扶了孙医者跨过门槛,跟在他身后继续絮叨,“也怪不到孩子心焦,我家当家的躺在床上快一个月了,天这么热,我们再怎么细心照顾,当家的身上也起了褥疮,遭了大罪了......”
孙医者看床上趟了个干巴小老头儿,看那样子比他年龄还大一些,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了,拉过小老头儿的手过来给他诊脉。左右手都诊过了,拉开小老头儿身上盖的细麻布。
霍明端刚走到床前,恰好孙医者拉开了麻布,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忍不住“yue”了一声,捂着嘴转身跑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