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生意可不止这一个哦,听小章说,他们还倒腾皮子山货草药,还揽了绣娘的活计给女娘们做,庄子里的日子比前些时好过多了。”山茶小嘴叭叭叭个不停,末了来一句,“小章说了,让姨娘不要担心,他们干活赚钱两不误,不会耽误来年春茶下种的。”
他们能支撑得下去,苏钰的心便放了一大半,专心忙着照料西瓜去了。
西瓜长势不错,据霍明端说比陆稼轩家的很不差。而且因为她家掐了侧蔓,每颗瓜蔓只留了主蔓和一支健壮的侧蔓,又进行了压蔓和人工授粉,虽然只是按照理论摸索着做的,不过成果还蛮显着的,每棵苗上都结了五六棵西瓜,一个一个圆溜溜的比她的头还大,丰收指日可待。她们家一个个的,可宝贝这些西瓜了。
霍明端休沐时又去了山里两次,早出晚归的,听他说他对山庄工作很满意。苏钰问了几句,知道各项事务的进度都很不错,女娘们也习惯了这边的生活,便彻底放了心,对来年春天春茶的育苗种植也充满了信心。
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过了小年,霍明端正式放假,一直到来年正月十五,整整二十一天的假期,让苏钰不由想起了寒假。想想霍明端小小年纪学习这么刻苦,她便有意让他多休息,不让他操心家里活计,让他带着霍明阳读书玩儿。小兄妹俩却死活不肯,说自己都大了,该帮姨娘分忧,争着要苏钰派事情给他们做,把苏钰愁的,思来想去把回府商量过年这桩大事交给了他们。
一进腊月庄头就带着人送粮食回府交租去了,听说因为今年钱粮交得比往年少了不少,大老爷很生气,庄头回来的时候也没得着赏赐。不过今年的灾情有目共睹,大老爷生气也没办法。
霍明端选了腊月二十六这天回了府,先去外院拜见大老爷。大老爷正跟几个客卿在书房议事,听说他回来了便招了他进去说话。霍明端领着妹妹恭恭敬敬给大老爷行了礼,奉上带回来的吃食礼物,这才说道:“年关将至,侄孙放了假便往家赶,多日未曾给祖父请安,还忘祖父宽恕则个。”
大老爷摸着胡子哈哈大笑,边上的客卿忙笑着上来恭维小兄妹俩谦和有礼尊师敬长。听说他拜了林如海为师后,这些人看他的眼神越发热切,恭喜大老爷也格外恭敬了。霍明端冷眼瞧着,心里暗道糟糕。
这么优秀的侄孙,大老爷是绝对愿意交好的。可惜霍明端接下来问的话就比较扎心了,他急切地问偏院修好了没有,又抱怨庄子里条件太差,先是旱灾后又涝灾的,收成不好,房子也不好,吃食条件也很差,总之就是外面总不及家里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们迫切地想要回来。
只是当初偏院被泡成了那个样子,后续又没人修,如今哪里住得了人。
众客卿看大老爷脸色沉了下来,虽不知内里详情,却也猜着怕是他们回来了房子不好安排,便纷纷找藉口离去。也有两个留下来的,知道一些根由,也想在大老爷面前卖个好,都极力劝说他们回自己那一房主院去住。
霍明端笑吟吟地,一声儿也不反驳,听得不住地点头,等他们口干舌燥地讲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先生们有所不知,我们兄妹和父亲命里的缘法,须等成年后在一处住着才能彼此无防碍。我们年纪虽小,也知道要惜福要恭顺,长辈们经过的见过的比我们多多了,做事比我们考虑周详,我们只要恭顺听从就罢了。”
那两个客卿顿时哑火,总不能明知道他们父子不能在一处还偏要人家一处住着吧?要是出事了或者有个什么不好了算谁的责任?他们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要多参详便找借口溜之大吉了。
挥退了仆从,书房里只余这祖孙三人,大老爷也放下了架子,先怜惜了他们一番,看霍明阳感动得眼圈儿都红了,话锋一转,开始说起家计艰难来。
“前些时你们庄头过来送年租,因着今年先旱后涝这些灾情,庄稼减产大半,咱们府里向来仁厚,又减了半成租子,这样总的算下来收入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家里我们样样俭省着,你看我书房这瓦这书架,早该换的,我想着先将就着用吧,不过是下雨多拿几个瓦罐接水,省下钱来也好给你们添置个厨房。可怜你们在庄子里住着,事事不便,我俭省些多攒点钱,也好早日修好你们院儿,唉......”
大老爷说着流下泪来,给他们看到又很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擦拭干净。霍明端和霍明阳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转过了头假装没看到。
过了会儿,眼见着大老爷脸色不太好起来,霍明阳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实在是辛苦大爷爷了。我们极盼着能回府来,多孝顺大爷爷老祖宗,可若是因此让大爷爷辛苦烦劳,那就是我们的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