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苏钰想练字,陆稼轩立刻在心里盘算家里哪些字帖适合她用,怎么让她循序渐进练起来。他兴致勃勃盘算一通,结果霍明端一句“姨娘练字不是为了美观是为着偷懒省事”,如一桶凉水兜头浇下,所有的激情瞬间瓦解。
“姨娘说大篆小篆实在太难了,她不喜欢,她偷懒自创了字体,平素自己写字记账都用自己的字体写,还振振有词说这样防盗,谁拿去了也看不懂。”想到这个霍明端忍不住摇头。姨娘什么都好,认真写出来的字也挺漂亮的,可就是太懒了,能不自己动笔坚决不动笔,导致家里山茶她们忙完了工作还要勤读书练字,整日比陀螺还忙。
陆稼轩第一次听说这事,心里一阵惊愕。张铭之倒挺理解的,军队里十夫长管好手下的小兵,百夫长管好十夫长,将军们哪里只需管理好百夫长就行,一层层往上负责,大帅调度兵马只需找相应的将领即可,何须事无巨细都抓自己手里。
撩起帘子看一眼窗外,外边的土地渐渐覆上了一层绿衣,那是一片片麦田。今年很多人家都到山上挖了腐殖土回来肥田,麦子长得格外茁壮,看样子明年是个好丰年。
霍明端学着他的样子也撩起帘子往外看,远远能看得到村庄了,透过一片片树林隐约可见一排排的茅草屋,勤劳的农人正弯着腰给麦田除草呢,小孩子们呼啸着在路上奔跑,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风里偶尔传来尖利的欢笑。他探头想看得更清楚些,一打开玻璃车窗,刺骨的寒风立刻卷着枯草席卷而来,刮到脸上生疼,宽大的袍袖被风吹得鼓胀起来,寒意直抵心房,心脏瞬间收紧冷得生疼。茶几上的茶杯被掀翻了,茶水洒得到处都是,黑枸杞落到了点心上,留下了一串紫红的印记。
“啊呀这风,明明听起来不大怎么一开窗就这么猛?”霍明端一边伸手去护着翻飞的书页一边不停抱怨,刚收拾好书册,忽见张铭之猛地站起来,侧耳听了一会会儿,长眉紧锁:“不好!”
话音刚落,他已经利落地打开车门飞快掠了出去,车外侍卫队一阵惊呼。霍明端还在发怔,陆江远一把拉住他贴向窗口,探头向外张望。
张铭之身手非常快,几乎是兔起鹘落,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外,他边疾跑还顺手从树上薅了根手腕粗的短棍。
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前方一个瘦弱的男子正被两只野狗扑在身上撕咬,男子惨叫连连,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拼命阻挡,他身旁还有一只小小的狗跳前跳后帮他的忙,只是那只狗也太小了,被野狗一甩头摔得飞了出去。危急之时,张铭之恰好赶到,接住了小狗扔到一旁,喝了声:“抱头滚,我来杀这孽畜!”
那男子闻声伸手抱住头,也不管野狗撕咬,往外一纵就地一滚,逃出圈外。张铭之冲过去,手里的短棍飞快地击打野狗的脊骨,手中的短棒都挥出了残影,一次次逼退龇着长牙往上扑的野狗。
那边小狗看到男子倒地,忙颠颠地跑过去围着他又是舔又是叫。男子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坐了起来,抱住小狗放到一边,捡起木棍准备加入战团,被张铭之厉声喝止:“退后,不用你!”
张铭之手下不停,瞅准机会一脚踹翻了狗头,重棒出击打断了狗脊梁,野狗应声倒地。另一只野狗见势不妙转身想逃,被张铭之一棒打断了后腿,随后飞身扑去,重重的一棒打得野狗脑浆飞溅,一命呜呼了。他也不恋战,回身给那条没死的野狗身上补了两棒,把野狗彻底打死才站起来,把两只野狗堆到一处空地上,点火烧着了才吆喝着男人一起找水沟洗手。
“张叔这身手,厉害了!”霍明端重重喘了口气,拍着心口后怕,“再迟一会儿,那男人估计就被野狗啃噬掉了。”
陆稼轩沉默着看向陆垚,陆垚在他眼神的压迫下小退了半步,不敢做声。好一会儿,陆稼轩沉沉地开口:“只此一次!回去自己领罚。”便关上窗子,拉好窗帘,再无二话。
霍明端没看懂他们打的哑谜,不过小动物危险的直觉让他没有插嘴。等到张铭之上车,忙拉着他问:“张叔,你是怎么听见呼救声的?那是野狗还是豺狼啊?是豺狼吧,野狗好像战斗力没那么强......”
“是野狗,荒郊野岭的野狗和豺狼一样狠毒,你以后出门记得随身带上武器,身边记得带人,打不过就跑。”张铭之打断他的话,往窗外招了招手,示意那男子走近前来。那男子已经洗干净了手脸,身上衣衫破破烂烂的被野狗撕扯得不成样子,脸上鼻青脸肿的,所幸没有被咬伤。
“我刚问过了,也是巧了,这人是你们府上柳嬷嬷的侄儿,今日是过来送年礼的。可惜被野狗缠上,年礼被咬得不成样儿,命也差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