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水产种植苗圃,哪里都不需要自己,苏钰觉得自己挺多余的,高兴的同时也隐隐有点失落。
收拾好东西等刘江父亲赶车来接,苏钰乖乖地坐在院门口看女娘们栽菜,一墒墒嫩生生的空心菜、萝卜、韭菜,栽得整整齐齐的,生机勃勃的看着就让人心动。
她在这边呆久了,女娘们摸到点她的性子,知道她不是冷淡不理人,都一边干活一边找她搭话。三个女人一台戏,聊聊子女聊聊八卦很快就熟了。说些各地风土人情,苏钰听得津津有味的。
这里处在国朝最中央,水系发达,顺着江流东、南可以到海,西可以到高原北能到新都天安城,水运十分便利。这里是着名的鱼米之乡,物产丰饶,经济发达,也是文风昌盛之地,但凡家里有点余力都会举全家甚至全族之力供养子弟读书。历朝历届,临江郡考科举的学子人数都是遥遥领先的,相对应的,临江郡人才选拔也是最卷的。听说上届乡试,报名参考者竟有两万余众,可不是百里挑一了,而是两百多个里挑一个。
“我家小叔子人都叫他才子,院试排前十呢,结果乡试竟然落榜了。消息传到家,他差点没疯了,把自己书房砸了个稀巴烂,闷在屋里不肯出来见人。闷了小半年出来,人变得畏畏缩缩的,再没从前风流才子的样了。”有个头发花白的女娘放下锄头捶了捶腰,摇头叹气,“为着他读书,一家老小勒紧裤腰带,连顿饱饭都没有吃过,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家里日子才好过些,人又变得呆傻了。唉,天生没那个命。”
苏钰听了心有戚戚,科举不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能保证自己不会掉下水去的?只能拼命杀出重围,争取上岸罢了。可若是真的拼了命也上不了岸,那就索性认命吧,人生的路又不是只有一条,士农工商,入不了仕,还有农工商这么多路可以走呢。
回去得跟霍明端聊聊,孩子现在一门心思读书考试,得给他敲个警钟,不管考得好与差,考试不是生活的全部,不能把自己心态考崩了。
想到这些,苏钰一刻钟都不想在这儿呆了,巴不得马上就回家去,逮了霍明端好好说一通。
只是没等到刘父等来了张铭之,他身后还跟着个陌生的高大汉子,看见苏钰,张铭之行过礼便急急地问:“东家可认识此物?”
他边问边打开随身携带的竹筒,倒出只小小的虫子来。虫子浅青色,身子只有指甲盖大,爪子却很庞大,一落地便飞快地爬开了,嗯,横着爬?
苏钰凑近了,飞快地伸手,捏住它的硬壳,避开它坚硬的钳子,翻过面来细细看了一遍,笑了,问他:“你从哪找到的它?”
张铭之松了口气,一指东边。“那儿。这几日下雨,那边地势低,很快积了水,陆大哥便带着人先去那边做个界限,结果就看到这个玩意儿,看着小小的,那钳子咬人可疼了。
若是一两只,大家咬就咬了,可那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堆堆的,都是这玩意儿。一锹挖下去,这玩意儿把锹都包满了,爬得可快了,躲都躲不赢。已经伤了十好几个人了。”
苏钰随手把螃蟹扔回竹筒里,盖上盖子不让它爬出来。看了他身后的汉子一眼,摇头。“这叫毛蟹,我们更喜欢叫它蟛蜞,洗干净了扔面糊里下油锅炸,很好吃的。不过这里的毛蟹......你还是不要吃了。
毛蟹是穴居动物,一般生活在江、河还有湖沼的泥岸。你们能挖到毛蟹,说明已经靠近沼泽了,那里不适合种田,你们不要再往东了,离它们远点,挖好沟,田坝搞高一点宽一点,别让它们爬进来就行了。”
“那,被咬伤的人该如何处理的好?”汉子从张铭之肩膀上探过脑袋来,问完这句话又迅速缩了回去。他刚缩回头,张铭之一伸手夹了个空,赶紧装作挠痒痒的样子摸了摸头。
“用淡盐水冲干净伤口,有止血消毒的药撒点上去,拿干净的布扎一下就行了。暂时不要进水,更不要赤着脚就往泥里踩,免得感染了。”
苏钰刚说完,刘父的车到了。看到他,苏钰笑了,倒出蟛蜞递给他瞧:“刘叔,你识得这个么?”
刘父一看就笑了,捏在手里把玩。“这不是蟛蜞么?我年轻的时候常见,如今只有过了二圩到江边上才能看到的。你这是从哪找来的?”
苏钰一指东边,刘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摸一把花白胡子,笑了。“那里有倒是不稀奇。咱们庄子那一带都是二三十年前从外地搬过来的,这边原先都是江边滩涂,后来人多了,筑起了二圩,滩涂逐渐变成了良田。这边离江太近离庄上太远,又没个圩挡着,就没谁肯来这边开荒了。有蟛蜞正常,说不定还能碰着跳跳鱼呢。”
刘老汉说着砸巴了下嘴,又摸了把胡子。“烧饭的时候把蟛蜞扔灶膛里烧,味道蛮好。跳跳鱼烧汤,鲜得掉眉毛,打耳刮子都舍不得丢开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