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玩了五天,尝过了各种野菜野味,见识了山野里房子是怎么盖的,见到了几百亩地里开出的第一朵棉花,见到了刚刚整理好的莲塘里新长出来的第一朵荷叶,见识过了成群的鸭子在稻田除草的威力,也知道了草木灰浸的水竟然可以拿来除虫......短短几天,长的见识可真不少,别说秀才们,就连过来接她们的霍明端也觉得此行受益匪浅。
回去的路上,看着棉花地尽头正在建的新房,陆稼轩撩开车帘远远地冲苏钰喊:“舒姨,你家这是还要招人扩地啊?”
苏钰坐在车里回:“啊,跟你学的,要收棉花了,得让人看青啊。”
突然有个秀才从车上探出头,指着拎着个葫芦出来打水的杨母大叫:“这老婆子怎么一个人住这?”一句话引得别的车上的秀才们都掀开车帘看过来,杨母像是找到了依仗,把葫芦一放,整整衣服拢拢头发就想答话。
远处正盖房子的汉子听见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深深剜了杨母一眼,瞪得她讪讪的,这才赔着笑回道:“她自己做的孽。”
别的车里的秀才听了这话立刻缩回了头,偏那秀才还不依不饶:“这老太太偌大年纪,就是有再大的错,也该既往不咎才是。你们既盖房子,合该分她一间住住才是。”
呵。汉子们收敛起笑容,继续忙着盖房子,只当没听见他这话。偏这人不识趣,还问到了霍明端面前:“霍东家,这老婆子看着可怜,你读书人知书达理怜贫惜老的,就大发慈悲,收容她呗?”
霍明端听得火气,攥紧了小拳头刚想答话,苏钰握住他的手冲他摇头。伸头看了一眼那个秀才,眉眼平平,声音也没什么特色,她完全没印象。看了他好一会儿,苏钰嘴角一勾:“秀才公既这么怜贫惜老,我这就让人把这老婆子梳洗干净了送到府上,秀才公收容她可好?”把石头又踢了回去。
“这,这......”那秀才没想到她们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脸都涨红了,一甩衣袖,“我又不认识此人,如何能带回家?”
“这个无妨,您不认识,我介绍介绍您不就认识了吗?”苏钰只当没看见他的脸色,笑着看着别的车道,“这婆子前夫姓杨,跟前夫育有一子杨四郎,前夫亡故后她招了个夫婿来支撑门户。住着前夫的房子,种着前夫祖上传下来的地,虐待着前夫留下来的娃,怕那娃大了要他爹留下来的家产,她们就把那娃顶着别人的名头送去了兵营,她们在家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她边说边瞪了杨母一眼。这个老太婆可真不是个好的,在这里吃住都有,她还不满足,老想搞坏,不是去踩水稻就是拔棉花蒿子,要不是看在杨四郎的面儿上,她早把人打走了,哪容她癞皮狗似的赖在这儿?
那几辆车上的秀才听了,都伸头出来嘘她。陆稼轩也看了过来,他早知道有这么个老婆子在,不过他相信苏钰为人,她这么做总有理由,所以从没过问过,刚才朋友问他也没帮着回答。那个秀才看朋友们都不站他这边,又见陆稼轩至始至终一句话没说,心里也没了底,脸上就讪讪地。
苏钰扫他一眼,笑容更大了。“她掏心掏肺侍候了后夫一家子几十年,到老了,家产被谋夺了个干净,人也被赶出来了,只能流落街头要饭过活。还是她前夫的娃杨四郎看她可怜,租了个房子给她安家。后来,杨四郎到了我家山庄,立刻把这老婆子接过来孝顺。这老婆子算是苦尽甘来了,换做旁人,可不得好生待这个儿子?可这老婆子不,她闹腾着把儿子接她那后夫过来奉养,逼着他买房子买地的,险把儿子逼死。这么个搅家精,你要是收容了去,我给您立长生牌位。”
陆稼轩看准时机起哄:“杨兄,我舒姨要给你立长生牌位哦。”
旁边的车上也都哄笑了起来,那姓杨的秀才脸红涨得发紫了,胡乱地摇着双手:“不敢不敢,我原不知她这等品性,是我莽撞了,求苏东家原谅则个。”
还好,这人还分得清是非,认错也算及时。苏钰见好就收,笑道:“不知者无罪,你也是一片好心,只是错付给了不值得的人而已。”
缩回车里,看霍明端对着她笑,眼睛一翻。“我故意的。”母子三个互相看看,都抿嘴笑了起来。
回来车里比较宽敞,母子三个说话也自在些,说说山里的建设。苏钰说起打稻机好用,但割稻难的事儿,琢磨着割麦子有麦钐,能不能参考着做个快速割稻的工具出来。霍明端思考了会儿,觉得这个可行,不过他觉得更重要的是弄个栽苗器出来,毕竟在山上梯田里种茶树不是件容易的活儿,茶园的经济利益可不是水稻能比的。苏钰把他的话听进了心里,想着回去先弄一个试试。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进入了八月。
八月十五中秋节,团圆的日子,按理说府里该接她们回去过节的。不过,想想过年、清明、中元这三大节府里都没什么表示,苏钰觉得中秋还是会她们一家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