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了,春天悄悄来临。万物复苏,山渐渐青了,水也绿了,油菜悄悄开出了金黄色的花。
庄稼地里又忙起来了,追肥、除草,忙得人团团转。山上也一样忙,要育茶苗,垦土做梯田;养殖场也开始新一轮的孵蛋、放鱼苗,还要拓宽养殖场和草场,移栽果树。山上山下都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山里的问题渐渐显露了出来,而且越来越明显,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一个是人手短缺,这两年山里招了不少人过来,也娶进来了十多个女娘,算起来人手比当初增加了一半,应该是够用了的。可是这两年年年开荒扩土的,又添了纺织工坊,这样通算下来,哪个版块的人手都比以往少。忙的时候大家人手牵扯在一起用,勉强能忙得过来。可今年纺织工坊人手固定占了三十多个,再往外匀布的交期就赶不上了。
还有一个问题是交通工具太少了。这些年山里买的牛加上它们育的仔一共有二十来头,看上去很不少了。可他们要用到牛的地方太多了,山上山下好好几百亩地呢,忙的时候根本来不及。更何况他们还要往城镇做买卖送布啥的,根本不够用。可要花钱买吧,事到临头也不那么容易,只得慢慢请人帮着踅摸合适的牛和驴子。
至于说修路、修水沟水渠什么的,根本没那么多人手去做,只能等闲下来慢慢弄。
张铭之苦恼地跟苏钰抱怨:“原本想着咱庄子里添丁进口的越来越兴旺,怎么感觉处处捉襟见肘,人手完全不够用啊。年前定了再开一百亩荒地的,如今十亩都没开到呢,更别提给孩子们找他们想要的果苗了。”
“哟,你这苦恼听起来挺甜蜜的呀。”苏钰笑着探手,“你想怎么解决,要我做什么,说吧。”
张铭之嘿嘿一笑。“想申请点钱,再招点人,先把这波农忙赶过去再说。”
“你是咱们山里领头的,咱们账上有多少银钱你是知道的,要用多少,你写明白了给我看。”苏钰说着顿了顿,缓缓说,“若可行,你拿我的对牌去领钱。”
张铭之呵呵一笑,似是早料到了,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纸来送到苏钰手里。“我们昨晚开会讨论过了,数字都有了,您看看吧。”
苏钰展开看了一会儿,见开销都合理,便签字同意,发了对牌下去。张明之见她一点折扣都没打,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苏钰笑着翻了个白眼:“德行!说了多少次了,只要是合理支出,我都会同意的。”
招人买牛,山里的忙碌不止一点点。不止他们如此,对岸的陆家庄也一样,忙的时候还要到他们这里来借人。
有这两大庄子在,渐渐地有人移居到附近来,有些流落在外的乞儿听说这里招人,且山里伙食待遇都很不错,吃得饱穿得暖的,活计也不是太累,也都纷纷往这边跑。小半年的功夫,山里人手多了一倍有余。
苏钰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人多力量大,这边有的是活计给他们做。不过也不是来的人都留下,苏钰叫张铭之和各个组长留意着,若是有干活偷奸耍滑、喜欢挑事传小话的,一律撵出去不用。就这样,有人来有人去,到最后留下来的,多是拖家带口逃荒过来的,尤其是家里有女娘的人家,几乎都留了下来。
山里男多女少,给女娘们安排的活计都要相对轻省些,住处也有单独的大院,比其他的庄子条件要好太多了,所以这些人家特别满足,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些。
生活太过一帆风顺,苏钰心里反倒生出了惶恐,生怕哪天突然有坏消息传来。
中秋节前国公府突然派人来找苏钰,请苏钰回府见见老祖宗。苏钰听说老祖宗生病了,想也没想就收拾行李去探望。
谁知道根本不是老祖宗要见她,是三奶奶借了老祖宗的名义来找她的。
不过短短几年,三奶奶的容貌看着苍老了不少。厚厚的脂粉遮不住眼底的倦意,眼皮耷拉着显得又老又刻薄。好好的一个王熙凤,硬生生变成了王夫人,看着真让人唏嘘。
她端坐在上首榻上,垂着眼皮吃吃,彷佛没看见苏钰。苏钰心里觉得好笑,是你请我来的,又想晾着我给我下马威,真是不知所谓。
她懒得应付,直接问:“请问霍三奶奶请我过来有什么话说?我时间宝贵,没空陪你耗。”
三奶奶见她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不由大怒,拿起几上的扇子就要扔过来。手都高高扬起来了,对上苏钰冷漠的眼神不由得愣住了,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你、你......”
“霍三奶奶有话直说,我且听着。”苏钰也不坐,站在当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柳嬷嬷知机,忙上前拉了三奶奶身边的婆子,左右扫了眼,带了人下去,还体贴地关上了门,站在门外守着。
拿捏不到她,人又都走光了,王熙凤也没再装模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