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平静,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之后很快平复了下来。
又或者他也不过是强行镇定,在看到白桃清醒过来后才真正松了口气。
白桃有些恍惚地抬起手摸了摸腺体位置,那里被纱布包扎着,依旧疼痛,却没有到不能承受的地步。
“我没事……”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把沈斯年标记了,然后我……”
“那不是梦。”
青年沉声打断了白桃,把削好的苹果递到了她的手边。
“在你快要摘取腺体之前,他冲进了手术室。”
白桃慌忙询问:“?!那他怎么样?”
他薄唇抿着,想起沈斯年在清醒时候请求他的事情。
“……比你好多了,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出院。”
“那他的腺体有没有损伤?”
这是白桃在手术台躺着,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医生说过,好像标记很可能会损伤腺体。
“损伤了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应该过个一两个月就能恢复。”
白衡说这话的时候不着痕迹避开了白桃的视线,然后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苹果你吃不吃?再不吃就要氧化了。”
白桃张了张嘴,还想要问什么,青年却先一步起身了。
“我去叫医生过来。”
他这么说着也不管白桃什么反应,推门径直离开了。
白桃垂眸看着手中的苹果,沉默了半晌,将其放到了一旁桌子上。
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热潮时候比起易感期时候要难受那么多,后者标记都会把人折腾得昏死,更何况是前者。
白桃不放心,她想要去看看沈斯年的情况。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谢峥拿着一个食盒过来。
医生昨天告知他们白桃最迟今天中午醒,他卡着时间将炖好的鸡汤拿到了医院。
看到白桃苍白着脸,憔悴没有血色,谢峥皱了皱眉,上前扶着她。
“你刚醒乱跑什么?”
“我想去隔壁病房看看沈斯年。”
正准备把人带回病房的少年一顿,眼睫微动,那双浅蓝色的眸子有什么情绪闪烁。
“……现在吗?”
白桃点了点头。
“我感觉我标记的时候很粗暴,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的情况肯定不好,我有点担心……”
她说到这里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担心?只有担心吗?
这一次的标记程度那么深,她为什么没有像之前易感期标记谢峥之后那么想见他,想亲近他。
是因为腺体受伤了,所以标记影响也跟着减轻了吗?
“好,我带你过去。”
谢峥还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白桃的时候欲言又止。
和白衡一样,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白桃没有留意到少年的异常,任由他扶着。
白兰地的气息清浅,她不自觉靠近了些。
然而只是一下,她又克制着移开了。
她不该沾染上别的omega的信息素,在标记没有褪去之前。
留意到白桃的动作,谢峥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标记了沈斯年之后,还被他这样强烈的吸引是不对劲的。
沈斯年的腺体受损了,这一次的标记与其说是标记,倒不如说是白桃单方面的发泄。
就像切割一部分腺体,将多余的信息素和热度释放一般。
——沈斯年成了她发泄的工具。
如今沈斯年的腺体受损,就不存在什么标记不标记的了。
她不会受到标记的影响。
这也意味着,他真正成为了白桃唯一的天命。
高兴吗?并不。
这和之前白桃易感期时候,他阴差阳错撞上了她失控,得到了标记那一次不一样。
他不是正大光明,公平竞争得到的,而是借着沈斯年的牺牲。
谢峥不仅不踏实,还难受得窒息。
“……到了,他就在里面。”
他停下脚步,放低声音这么对白桃说道。
在看到白桃准备推门进去之前,谢峥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进去和他一起喝吧,是我母亲炖的乌鸡汤。”
白桃有些意外地看了少年一眼。今天的谢峥很奇怪,不仅没有因为她来看沈斯年而不满,还给沈斯年分享了食物。
“你不进去吗?”
她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废话。
沈斯年和她现在是标记关系,这时候谢峥跟着一起只会刺激到对方。
白桃看着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坐到了不远不远处的座位上。
——他是打算在外面等她。
她悻悻摸了摸鼻子,然后敲了敲门,得了允许之后提着食盒进去了。
沈斯年是上午醒的,不仅是腺体受损,昨天他失血过多,他现在很虚弱。
阳光从窗外无声流淌进来,映照在他的眉眼,勾勒着他的面部轮廓。
这是白桃头一次看到他脸色苍白成这样,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
“沈斯年……”
很新奇的体验。
他此时已经感知不到白桃的信息素了,那种香甜的气息如同他做了一场梦。
这时候梦醒了,也跟着消散了。
在面对白桃的时候,他的理智又回来了。
沈斯年眼睫一动,日光落在他的眼眸,而他的视线落在白桃身上。
“你怎么来了?”
他这样问,声音平静没有波澜,似枯井一般,毫无起伏。
疏远陌生得让白桃心下一悸。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甚至要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冷淡。
“……我来看看你。”
白桃也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这样的沈斯年她不敢靠近。
“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挺好的。你别多想,我只是失血过多而已,并不是因为标记才住院观察的。”
他说着一顿,余光落在了白桃手中拿着的食盒。
感觉到沈斯年的视线,白桃连忙解释道。
“这个是……是王淇拿给我的乌鸡汤,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吃吧。”
她不知道沈斯年已经感知不到信息素了,怕提到谢峥刺激到他,只这么含糊用“王淇”代替。
沈斯年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谢峥拿给她的,他喉间发涩,睫羽在日光下颤颤巍巍似抖落的霜雪。
“不用了,一会儿我母亲会过来,这个你留着自己喝吧。”
“可是……”
“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好好休息吧。你热潮刚褪,不出意外后面几天会发低烧,甚至可能引起余热,我现在的情况可没余力再给你做标记了。”
这样的沈斯年好似被冰墙隔绝,她被阻挡在外面,只能隔着厚厚冰层隐隐看到他的眉眼冰冷。
除此之外再无法再近一步了。
白桃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明明刚做了标记他应该很需要她的安抚才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
明明她不像之前那样受标记影响,可白桃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从进来到现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对方冷着眉眼下了逐客令。
白桃手指微动,抱着食盒站在原地半晌,她透过日光看他。
他这一次目光没有为她停留。
沈斯年注视着窗外葱茏的树木,看得出神,等到听到门被轻轻关上后。
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
在白桃进来到现在,他被子里的手就一直紧紧攥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才勉强克制住了情绪。
沈斯年眼眸闪了闪,觉察到了什么,从被子里拿出手慢慢摊开。
掌心不知什么时候沁了汗。不仅如此,背上也是。
明明只是简单聊了几句罢了,他竟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疲惫。
看吧,也不是全是坏处。
腺体损伤之后他不会再被白桃左右情绪,失控。
他不用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她不高兴,他甚至可以冷着脸赶她离开。
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情。
沈斯年越是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越是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比被她的信息素左右更可怕的事情,是失去。
女人进来的时候看到少年痛苦地蜷缩在病床上。
那双眸子蒙着水雾,在看到女人的时候再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没在了枕边。
“母亲……”
沈斯年在女人走近的时候伸手紧紧抱住了她,他将脸埋在她的肩膀。
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他变成了那个会因为打雷而害怕得躲在衣柜里的小少年。
在等到她下班回来的时候,他哭着跑出来把她紧紧抱住不放。
他像是一头撞的头破血流却一无所有的小兽,一切的伪装在看到女人的那一刻如山洪崩塌。
“我喜欢她,我真的好喜欢她……”
手机用户请浏览八六中文网()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