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跟东胜义有四五分相似,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正背着一个帆布包往家中赶。
他看到自己家门口正站着一个陌生青年,托着下巴望着他家大门出神。
少年放慢了步子,开口问道:“这位……?”
东方既挑眉,转头看向这少年,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这应该是他家最小的弟弟,东子良,东方既离开那年这孩子才四五岁。
见到东方既样貌的那一眼,东子良也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人好眼熟却又很陌生,似乎是曾经见过的,但想了很久却想不起来。
东方既:“这位小友,我……从南方来的,来拜访东胜义先生。”
东子良看东方既一副正经打扮也没有怀疑,他点点头:“哦,我爹就是东胜义,这就是我家,你是怕家中没人么?”
说着,他直接走上前推开木门,回头道:“进来啊。”
东方既抬头看了看连牌匾都没有的门头,抿着唇跟了进去。
东子良一进门就取下身上的布包放在一旁,然后上前关心东伍的身体。
东方既看着老人瘦弱的腿骨,心下一阵悲戚,也不知东伍还能不能站起身。
此时东胜义正端着一盆热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站了一个陌生人,朗声问道:“子良,这位是你朋友?”
东方既转头对上东胜义的眼睛,只见东胜义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后端着热水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是啊爹,这人说是来找您的。”
东胜义把热水放在桌上后颤颤巍巍地朝东方既走来,这下东方既看清楚了,他的确干瘦了很多,胡子也花白了,衣服也很朴素。
和记忆里衣着华贵的吊儿郎当模样实在出入太多。
“你……”东胜义眼睛死死地盯着东方既的脸,然后上下打量他一阵,又后退了两步,一副不可置信又惊喜的样子,“你是方既!”
说完,他腿下一软就要倒下去,东方既手疾眼快地扶住他,将他扶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爹。”
东子良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这声,突然一拍脑袋:“你是二哥?”
半躺在摇椅上的东伍此时也开始挥着手想起身,东方既又走过去握住东伍瘦的只剩骨头的手:“爷爷,对不住,既儿此去十几年未曾回来,让您担心了。”
东伍“啊”了几声,然后终于完整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东方既将脸埋进东伍的臂弯,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
几人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东胜义也没问他这些人去哪了,只是一直说着回来就好,以后一家人好好地待在一起。
东方既听着几人说着东家这几年的变故,默默不言。
他们进入京城后一直因为东伍的坚持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东方既,为了能在京城长住下来他们把家产变卖,在这小巷中找了处房子。
东胜义也在京城找了个长工,但是全家上下十几张嘴嗷嗷待哺,他一个人根本难以拉扯,于是放走了所有的下人,他打了好几份工,妾室们都被遣散了,还有人带着孩子也走了。
东伍不忍孙辈跟着受苦,让三四个孙辈跟着他们亲娘走了。
后来几个孙辈各自谋生,渐渐只剩东子良一个留在他们身边。至于大哥东子安,仗着肚子里有些墨水,成了荣国公府的主簿,一年到头却不给家中太多补贴,所以三人的日子过得还算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