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以后,谢绾绾问:“柳小姐是要做你的正妃吗?”
话落,她却又自说自话,“也是,柳小姐到底是世家贵女,又怎会愿意屈居妾身这样一个商户女之下。侧妃再是好听,也不过是妾,她若是不愿,也能理解。”
墨北珩语带苦涩:“绾绾,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比她好。”
拿着谢绾绾的出身攻讦她,是他做过的最后悔的事。
商户女又如何,比起做作的世家贵女,绾绾这样的,更生动,也更灵动。
他想起自己唯一一次看她骑马的模样。
那时,他们刚成婚不久,又正巧遇上三月春猎。
许多世家贵女为了保持自己温婉端庄的人设,并不参与春猎,只做做样子,跟到了围场。
谢绾绾与她们说不到一处,又正好想活动活动,便换上了一袭红色的骑马装,张扬肆意地骑在马上,驰骋在山林间。
因着是春猎,她便没有真的打猎,只是找来一只兔子,想给他养着。
那时候,她一手攥着缰绳,一手举高了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向他奔来,那一瞬间,她身上仿佛带着光,周遭万物复苏的生动和绿意,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只不过,他的视线很快便被柳馨儿的兄长阻断,之后,她被皇后训斥了一回,便再也不曾骑过马了。
前世逃出的时候,她都不曾骑马,而是带着嬷嬷和孩子以及柳馨儿,坐在了马车上。
他只见过一次她骑马的样子,的确是一大憾事。
她很喜欢纵马往前奔的自在吧?
墨北珩黯然地想着,耳边却传来谢绾绾平静的话:“其实,你我毕竟不是真的夫妻,柳小姐不必介怀,你与她好好细说便是,这事,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法子。”
在墨北珩默认了他真的是‘退而求其次’,确定了他是真的对她有愧的时候,谢绾绾心底便涌上了尽快和离的念头。
三年之约,他早已不遵守,她又何必苦守着,误了他的姻缘?
诚如他所说,她很好,她不比谁差。
没必要去做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尤其是,随着一次次被周遭的人攻讦自己的出身,甚至被他攻讦她的出身,她在他面前,便越发的不自信。
那不是她。
为了墨北珩,她几乎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她越来越不像自己。
真的该结束了。
谢绾绾轻叹,望向墨北珩的眸子,只有陌生:“王爷,三年之约已废,和离之事,我们,便早些提上日程吧。”
墨北珩浑身一僵:“为什么?”
她是他的妻,怎么能这样随意说出和离几个字?
重生这几日,似是一切都掌控在他手里,可他现在才知道,那种不确定的失控感,原来是在谢绾绾这儿。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累了,不想要了。”
就这么一个字,让墨北珩如遭雷击。
累了?
不想要了?
她怎能,怎么轻易地说不想要了?
“临风大人,送王爷回去吧。”
墨北珩还沉浸在谢绾绾提出和离的怔然里,谢绾绾却已经开了门,唤了临风进来,让他将人带回去。
他是不敢睡也好,又或者有其他原因也罢,她都不想在意。
墨北珩愣愣地被临风推着走,冷风再一次灌入他的身子里,他浑身一抖,回头想叫谢绾绾,却见她的房门,在自己面前缓缓阖上,阻隔了他的全部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