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正在房间打坐的姜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并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来到了一个由雄伟巨石和顶天立柱建成的巍峨古城，古城里到处都湿漉漉地覆盖着绿色的泥浆，暗绿色的残垣断壁之间，氤氲着凶险不祥的气息。偶尔，刮过一阵腐臭难闻的腥风，映衬着这座古老而寂静的古城，令人毛骨悚然。

他蹒跚着走在早已废弃不知多少个纪元的古街上，脚底下踏着那粘稠滑腻的绿色泥浆，放眼望去，古城里所有巨大建筑的墙面与立柱上，都刻满了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那些文字的形状扭曲而古怪，像是某种诡谲怪异的图画，又像是某种晦暗不清的符号，稍稍多看了几眼，便令他遍体生寒，仿佛那些文字的背后，潜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古城的地下深处，不知从何处正在不断地传来一种不是声音的声音——那是一种极为混乱的错觉，只能辅以适当的想象力才能将之转化为声音，勉强以听觉来感知。

虽然那声音冗余嘈杂、混乱不堪，但在这种奇怪的听觉指使下，他还是努力地记住了一些由文字拼凑出来的、几乎无法发音的词句：

“克苏鲁·弗坦。”

这几个词反复地在他的感觉中跃动，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以自己的喉咙发出那几个音节。

仿佛，这种发声方式，根本不属于他，不属于任何太虚界的人或动物，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他漫无目的地在腐烂恶臭的古城之中游荡，五感中充斥着那种如同鬼魅呢喃一般古怪的声音。这种不受控制的比溺水还要难受的感觉，直到第二天清晨，他从这些在混乱中重复的诡异词句中惊醒，才渐渐淡去。

“梦？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姜云惊魂未定，气喘吁吁地坐在榻上。

“滴答”。

水滴落在床板、地上的声音传来，他皱起眉头，看着自己身下那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湿淋淋的被褥，又抬起手四处看了看自己身上同样被水浸透的衣服，疑惑不解。

“怎么会有这么多水？是我的汗么？”

他提起袖子闻了闻，一股咸腥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子。虽然这水应该是咸的没错，但他却更加迷茫了。

因为，这水带着一股海腥味。

“海水？”

西州的边界是沧海，小时候他跟随着四绝去过海边，记得这种味道。

可他不过是在房间里打坐了一晚，怎么会被海水浸透？

“难道是萱儿的恶作剧，半夜装了一桶海水来浇在我的身上？”

虽然觉得叶萱不太可能做这种事情，但除了这种解释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能说通的理由了。

他洗漱了一番，把被褥以水系道法清洗之后，又用火系道法烘干，重新铺好，这才出了门，找到了离这里不远的叶萱房间。

谁知，叶萱听完他的话之后，有些好笑道：“我怎么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噢，我知道了，你不会是……这么大还尿床了吧！哈哈哈……”

见姜云的神色不似开玩笑，叶萱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