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枢顺着他的作,看向那块墓碑。
“檀姚初?”她念着这三个字,嗤笑一,“你们难道以为,寻个姓名相似的人,便可混过去?”
“宫要寻的,不过是个凡人。”
说到这里,她冷脸来。
葬在这九重天上的,当是神族,而她认识的那人,不过是凡人罢。
见天尧枢转身要走,姬扶夜开口道:“长公主为何不肯上前一探坟茔?”
天尧枢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高高在上的漠然:“宫做事,何曾轮得到你来置喙!”
说着,一身威压向姬扶夜席卷而去。
魔族做事,实在是有些不讲道理。
离央拂手,来势汹汹的威压瞬息被尽数化解,她缓缓道:“你怕什么。”
你怕什么?
天尧枢想逃避什么?
大约是不想承认,自己被他骗不止一次。
深深地看离央一眼,天尧枢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停在檀姚初的坟茔前,抬手感知。
她要找的人,原来真的躺在这坟茔之中。
天尧枢低低地笑起来,任谁也能觉中深深的悲凉。
“原来你骗我不止一次……”天尧枢音嘶哑干涩,“我以为你只是个凡人,那我便陪你做个凡人。”
“可原来这世上根没有什么姚初,你说爱我,要娶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因为我救你而编的一场谎言。”
一千多年前,前去凡世游历的魔族公主,从海里捞一个重伤的青年。
那个叫姚初的青年醒来时再三向她道谢,说他是因海难遇险,多亏天尧枢相救。
他是第一个看见天尧枢的脸而没有『露』惊『色』的人,她觉得有趣,便说既是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
青年红着脸答应。
你不觉得我得可怕?
在我眼里,阿枢你是很看的人。
两人定居在渔村之中,如人寻常夫妻一般。姚初每海打渔,正是为能早攒够婚礼所需的银钱。
忽有一,他说族中有要事召他回去,等他回来,他们就成亲。
可天尧枢没能等到他。
他骗她。
一年又一年,天尧枢等在渔村的门口,她还是相信他没有骗她,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他答应过会回来娶她。
‘她在等谁?’
‘等她的未婚夫婿吧,这都多少年,她竟然还不肯放弃。’
‘她得这样难看,怎么会有人愿意娶她?谁能忍受天天看见这样一张脸,怪不得她的夫婿要找借口离开。’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难道不明白么?’
‘别等,他不会回来。’
……
他原来是嫌弃她得丑吗?
原来凡人是这样在意容貌吗?天尧枢抚上自己的脸,那块被异火灼烧的疤痕,原来这样难看。
她要找到姚初,杀他。
可是姚初这个人,像就这样消失在天地之,再无踪迹。
天尧枢从九重天的一只老仙鹤手中取来长树魂,祭炼长树魂,便可让面上狰狞的疤痕暂时消去痕迹。
从此以后,魔族长公主便成世人眼中魔族第一美人,少有人还记得她从前的模样。
檀姚初的坟茔前,天尧枢缓缓握紧手。
原来他骗她的不止一次,他是神族中人,堂堂神族,自然不会看得上凡村女,何况她的脸……
那些誓言许诺,都不过是一场笑话罢!
天尧枢眼尾赤红,手中积聚起灵。
“长公主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姬扶夜不愿见她毁檀姚氏的坟冢,开口道。
凭天尧枢的三言两语,再联系自己曾经见过的有神魔之战的记载,已经足够让姬扶夜猜整个故事。
“他是死在归墟之战中的。”姬扶夜顿顿,“檀姚一族,尽数死在归墟!”
归墟一战,魔族的主帅是天尧聿,领兵合击的,则是天尧枢。
这是一个堪称残忍的真相。
耳畔仿佛又响起厮杀之,血『色』蔓延,这一刻,天尧枢像又回到战场之上。振翅自灰暗的天际掠过,黑『色』的翅羽也沾染上浓重血『色』。
手中灵消融,天尧枢怔怔看着姬扶夜,很久才找回自己的音:“……你说什么?”
“他或许没有骗你,”姬扶夜对她说,“他只是回不去。”
天尧枢踉跄着后退一步,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她一直以为,是他失约。
天尧枢从不知道,她从海里捡回来的那个青年原来是神族中人,就如他也不知,她原来是魔族赫赫有名的长公主。
原来他们的别,是去参加同一场战役。
当死在她手中的无数神族中,会不会有一人,就是他?
这一刻,天尧枢的心沉沉地向坠去,她乎要喘不过气来。
檀姚初死在归墟之中,神魂俱灭,天尧枢当然寻不到他,她想找的人,已经完完全全消失在天地之。
赤红的裙袂像也失去颜『色』,风穿过山林,带起一阵私语。
当别之时,无是天尧枢,还是檀姚初,都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一千多年后才得以重逢。
而重逢之际,已是死永隔。